低鸣,带着令人不安的回声。 程书懿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带走的? 如果是前者,他为什么不通知任何人? 如果是被带走,是反叛军的手笔?还是程绛那笔遗产牵扯出了什么事端? 混乱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仿佛又回到了游轮爆炸那一夜—— 火光映红了夜空,冰冷的海水中,他怎么也抓不到程书懿的手。 那种无力和恐惧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叮——” 突然楼层红字在“18F”停住。 电梯门相继打开。 蒋裕京伸手死死按在关门键上,试图让电梯继续下行。然而,红色数字骤然熄灭,电梯内的灯光闪烁了一下,随即陷入一片昏暗。 同层下班的员工认出了他,纷纷围过来,“蒋总,最近这部电梯总是出问题,得等修理员重启电路才能继续运行……” 真的有这么巧合?是上帝在给他制造困难? 他没有耐心再听下去,狠狠一掌拍在电梯按键上。金属面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在回应他的愤怒。 下一秒,蒋裕京已然迈出电梯,快步走向应急楼梯。 “蒋总!这可是是十八层!——”员工们的呼喊在他身后响起,却已经来不及了。 昂贵的西装外套遗落在故障的电梯里,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楼道的尽头。 冲出楼梯间的瞬间,冷风从旋转门的缝隙灌入,拂过背后被汗水浸透的衬衫,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蒋裕京的呼吸声粗重而紊乱,额角的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衬衫上。太阳穴突突直跳,耳鸣未散,脑海中仍在不断推演各种最坏的可能性——程书懿被绑架、遭遇意外、甚至…… 就在即将踏出大门的刹那,余光扫过大厅沙发区的人影,脚步骤然一顿。 ——是程书懿。 是程书懿…… 那一刻,所有的焦躁、紧绷、恐惧,像一根突然被松开的弦,崩断的同时带来一瞬间的晕眩。心跳的回声在耳膜里放大,喉结滚动了一下,竟有一瞬的失语。 大厅里人来人往,喧闹声像是被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程书懿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深色外套的领口微微竖起,遮住了他半张脸。挑高吊顶的灯光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柔软的发顶有些湿意—— 蒋裕京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他被钉在原地,衬衫后襟的冷汗正在蒸发,带走最后一丝温度。待到剧烈奔跑带来的急促喘息平稳后,才迈开步子,朝那个身影走去。 “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程书懿抬起头,眼神从迷茫到清明,看到是他,赶紧起身:“我来找你……但询问台说没预约不能进,所以我就想着在这里等你下班,看看能不能碰见……” 理智告诉蒋裕京,他不该发火。 眼前的人别无他意,也许只是单纯地想见他。 可——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刚刚折腾出了多大的阵仗? 司机已经候在门口,冯嘉姚估计还在焦急地联络安保调监控,而他自己,更是从十八层楼狂奔而下,差点直接翻出大厦去找人。 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坐在这里等自己。 垂在身侧的指节捏出轻微咔响。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你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吗?”程书懿盯着他额前的汗珠,有些困惑地问。 蒋裕京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手指攥紧又松开,最终只是低声说:“跟我上来。” 夜雨顺着玻璃幕墙滑落,城市的灯火在水痕后模糊成一片斑驳的光影。室内柔和的灯光映照着宽敞的空间,雨声被隔绝在厚重的玻璃外,只剩下细微的嗡鸣。 蒋裕京坐在办公桌边缘,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沙发上的人身上—— 那人正陷在柔软的皮质沙发里,发梢蒸腾起朦胧的雾气,湿透的亚麻衬衫紧贴着单薄的身躯,锁骨在暖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 这人是怎么来的? 是打的士,还是坐巴士? 他在公司楼下等了多久? 是怎么被雨淋成了这幅模样的? 当然,这些问题没有问出口,沉默片刻后,他起身走进休息间,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扔了过去。 毛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程书懿膝上。 “来找我做什么?” 程书懿捏紧毛巾,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件事。” “说。” 只见程书懿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说出重点,反而脱口而出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还讨厌我吗?” 四目对视,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 蒋裕京皱起眉头:“讨厌你?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程书懿低下头,“抱歉,我只是觉得有些时候你并不喜欢我……” ——怎么样才算喜欢你? 蒋裕京在脑海中迅速回顾他们的过去。他想,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会让程书懿有这种错觉。 然而下一秒,程书懿又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那我们算什么关系?” 蒋裕京愣了。 这个问题让他突然间意识到,自从他们来到中立区,他就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冯嘉姚也问过他,他当时给的答案也确实是实话—— 程家是他找来的“血包”,程书懿是这笔交易的关键。 他说不来违心话,只能坦诚布公:“甲方、乙方,合作关系。” 尽管这句话隐隐透露出一种避重就轻的意味。但这是他最简单、最直接的回答,也是能继续保持现状的答案。 “……仅此而已吗?”程书懿缓缓抬起头,与他对视。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程书懿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笑,“没有,你之前说的都作数,对吧?” 蒋裕京心底冒出一丝警觉,好像下一秒就要落入程书懿的陷阱里。 但他还是肯定这句话:“当然,我说过的话都作数。” “好”程书懿点点头。 今天的这场对话,只是为了确认一个答案—— 而现在他知道答案了,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提出—— “如果可以的话……交易的对象能不能换一个?” “什么?” “你娶程景源吧。” 那声音飘然而至。 蒋裕京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你娶我不就是为了钱吗?你娶程景源,我会比程绛给你的更多。” 大厦外的风雨忽然变大,骤雨拍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场交易中的下位者,终于在这一刻亮出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