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十五那日穿上新衣裙。” 姜清杳跟着进了堂屋坐下。云鹃端过来一碟子洗净的桑葚,姜清杳捻起一个丢进嘴巴里,冲着槅扇门里面喊:“别太累着,白天缝晚上就别缝了。先把衫子缝出来就行。裙子可以穿上次缝的那条……” 巧雀在里间道:“那不行,姑娘新除服呢,守孝时的衣裳按说都不该穿了。夫人赏的新料子颜色才够新鲜。姑娘别担心,我手快。” 云鹃说:“我去洗洗手,给巧雀姐姐打下手去!” 经由姜清杳的争取,不仅保住了巧雀的二等月钱,连云鹃也从粗使升了三等了,涨钱了。 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 姜清杳塞了一嘴的桑葚,一边咀嚼,一边从敞开的门口看向外看。 天蓝蓝的,小院不大但属于她。 两个丫头收服归心,踏实干活。 再来个小丫头搁在身边从小教,不信教不好。 姜清杳瞅着四下无人,忍不住翘起了二郎腿,缎面绣鞋一晃一晃。 美~! 简直想哼两句小曲,忍住。 葵儿第二天带着个小包袱来了,身上穿了件新衣,是方胜纹的松江布裁的,正是昨日姜清杳赏的。 小孩穿新衣脸上都生光:“我娘连夜赶着给我裁的。另一块料子她在做了。” 还行,不是那等贪心糊涂的父母。 因院子里的丫头得有体面,不能折损了主人的脸,主人家才会给赐下四季衣裳,叫穿得鲜亮。葵儿这个时候来,没赶上,姜清杳才赏了她料子。 若是她爹娘把料子昧下,虽然她可怜,但姜清杳也得重新考虑是不是继续用她了。 一个大户人家的宅子就是一个小社会。不是没有刁奴欺主的。尤其主人年纪还小的这种情况。 孙妈妈不就暗搓搓想克扣她院里婢女的月钱嘛。 葵儿的事不用她操心,巧雀如今是院里的大丫头了,被褥、用具之类的自有巧雀来操办。 云鹃也勤快,告诉葵儿规矩,指点她收拾东西。 葵儿别看小,铺床叠被十分之麻利,一看就是打小就干活的。看那粗糙手心就能看得出来。 丫头们住在耳房里,三张小床品字形摆放,一人一个小木箱装自己的东西。还有个小柜大概是定制的,恰就是上中下三层,一人分一层。 姜清杳靠在耳房门口,看着三个小女孩一边叽喳一边利索地拾掇,极快地就安置好了葵儿。 葵儿年纪虽小,但很有眼色。不唤不随便往正房里跑,若唤了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小一个娃娃就会抓着比自己还高的扫帚,吭哧吭哧地扫院子。 姜清杳没法说“这是个孩子我们不能用童工”,只能跟李婆子说:“她小,别让她干太重的活。” 又跟巧雀说:“吃饭的时候你瞧着点,让她多吃点。” 巧雀点头:“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干活。” 姜清杳:“……”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 葵儿一到,姜清杳院里的配置就算齐全了。 说起来比起红楼里面差远了,可别忘了,红楼那是钟鸣鼎食之家,咱们这就是一个乡绅,乡绅而已。 一个人有三个婢女一个婆子用,反正姜清杳自己是很知足的。 巧雀晚上点灯熬夜,果然在十五之前把新衣裙都赶出来了。用的是三夫人赏的衣裳料子,很鲜亮。 守孝结束后除服就该这样的,换上鲜亮的衣服,开始新的生活。 三房的孩子都如约而至。 大郎跟着沈家人去了京城,二郎、三郎在家,一个十三岁一个八岁,是少年和孩童。另有从大娘到五娘四个姐妹,三房的七个孩子聚在一起,相当热闹。 只是二娘跟三娘吵架,三郎捉弄哭了五娘,又有二郎这个本该是当事的哥哥竟然想偷偷弄酒来喝,唯恐天下不乱。 搞得姜清杳十分头大。 好在她躯壳虽小,却是成年人的灵魂,把这群孩子照顾得很好。大家都很尽兴。 到该散的时候,大娘问:“明个该上学去了吧?” 姜清杳回到家里歇了好几天了,也道:“明天就去。” 家里拨了专门的房舍给姑娘们上学用。每日里姑娘们结伴过去。 大娘说:“那我过来的时候喊你。” 大娘回去后跟自己的奶娘感叹:“四娘都会照顾人了。” “那是。”奶娘说,“你有姨娘,她没有了。” ※ 如?您?访?问?的?网?阯?发?B?u?Y?e?不?是??????????è?n????????5???????м?则?为?山?寨?站?点 甚至连奶娘都没一个,是个孤苦的命。 大娘道:“可别乱说,还有母亲呢。” 奶娘忙道:“瞧我,该掌嘴。” 大娘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两年就要说亲了。她的姨娘、奶娘都晓得女儿家说亲得靠嫡母,都在教她讨好嫡母。 大娘拿起才起了针的针线活做了起来。 奶娘嘱咐道:“针脚再细些,见诚意。” 大娘轻轻道:“好。” 这是给嫡母裁的贴身衣裳,料子特别柔软,下针的难度就更大一些。 裁外衣那是孝心表露给别人看的。裁这贴身的、旁人看不到的小衣,才是不沽名钓誉,真心孝顺的。 姜清杳要是知道十二岁的小姑娘已经要考虑这么周祥,怕是又要叹气了。 姜清杳的生活开始回到正轨,她又开始上学了。 上学的不止三房的几个姑娘,还有各房的堂姐妹们,林林总总十来个姑娘。看出来了,叔叔伯伯们都挺能生的。毕竟这时代不节育,姜家也有钱养得活养得起,不至于溺杀女婴。 大家年纪不一样,最大的一个堂姐十四岁了,最小的就是三房的五娘,才六岁,今年刚进学。 虽然是在一个课堂上,每个课也是同一个女西席在教,但其实是分层教学。 年纪小的学识字、读书。大些的有女红、音律、书画。再大些的要学习管家的技能。 虽然挺实用的,但总体来说所学的东西都是为了好说亲,说好亲。终极目的是要嫁个好人家,并经营好自己的婚姻。 姜清杳经过山上一年的恶补,如今针线上也像模像样了。 倒是她的字让女先生颇感意外:“竟练得这样好了?”一年前也是这先生教的,她是知道“姜清杳”的水平的。 真要感谢这一年的缓冲。到现在姜清杳都庆幸当时自己走的这一步太对了。 现在她能从容地告诉先生:“在山上日日抄写佛经,又得了师父的指点,加上杂事少,心无旁骛,才有了些许进步。先生看着可还行?” 先生也听说了她在东林寺认了师父,点头称赞:“不错。” 姜清杳面上笑吟吟,心底长长吐出一口气。 至此,原主的痕迹算是被彻底抹杀覆盖了。姜清杳认认真真地和姐妹们上学,恭恭敬敬地给祖母、嫡母晨昏定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