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巷子口,原地做出扑咬状,冲着这边狂吠。 而就在此时,所有的红灯笼开始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 放着孩子的门檐下挂着的灯笼却猛然亮了起来。 惨白的光照向四方,将灯笼上画着的符咒之影打在了光所照得到的所有地方。 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烧着了一样,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臭味。有点像焚化炉的味道。 因为光的散射,离竹篮中的孩子越近,符咒便越清楚可见。越远,则越模糊。 那些清晰的颂字虽然被投射出来,就不再移动去别处,但每笔每画都在原地扭动不止。 这使得每个字看上去都鲜活,仿佛像是某种蠕虫。 而在这灯光之外,则完全被明亮到可怕的月光照耀。 这月光下,原本空寂的青石长街,无数不明形状的躯体正在缓缓显形。 一开始,只是黑色的影子,后来慢慢地,仿佛受到了月色的滋养,五官、毛发、身形渐渐清晰。 是人。不,或者说曾经是人。 它们穿得破破烂烂,有些脑袋与身体分家,只得抱在手里,满身是血,腥味冲鼻。 有些被一刀贯穿,肠开肚烂。 有些血肉模糊,全身没有一块完全的皮肉。 它们的生命都停滞在了死亡那一刻,永恒的痛苦折磨着它们,但明明睁着眼睛 ,却又似乎目盲而不可见,在月色下受到什么指引,摸索着向竹篮的方向而去。 当它们走到灯笼的光下,全身都开始焦化,像是被看不见的火灼烧。 这叫它们无比痛苦,有些连忙退出光外,可却舍不得离开,一直在周围徘徊。有一些顶住了疼痛,仍在一步一步,顽强地向竹篮走去。 不过区区几步之遥远,对它们来说却像天堑。 许多离竹篮之差一步时,整个人完全碳化而化成了飞灰。 不过片刻,这如潮涌得像潮水一样的百鬼,便不知道多少消散在了灯下了。 不论看上去多么凶恶、强壮都没有用,并不能活得更久。 而就在这时候,有一个瘦小的人影从地狱一样的鬼群中挤了出来。 它慢悠悠地由月光之下迈入灯影之中,灯光却并没有伤害它,它甚至都没有感觉到阻碍,便走近了竹篮,在它俯身下去的瞬间,便消失了。而一直啼哭的婴儿突然安静了下来。 白灯笼猛然熄灭。 颂文符咒也消失。 可所有其它的鬼,失去了光的阻挡,却并没有蜂拥而上,它们好像就此失去了目标,呆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神并不聚焦,努力想看到什么,侧耳去听,缩动鼻翼似乎是在嗅闻。 随后,似乎找到了新的方向,成群地向另一个方向奔涌而去。 陶九九心脏砰砰的乱跳,她站在百鬼之海中,像一颗渺小的沙,因退避不及,有一个鬼毫不费劲地穿越她的身躯,那种阴凉的感觉瞬间便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整个人被冻僵在原地,半步也无法动弹。 就在下一只鬼也接踵而至,将要穿过她的时候,突然那两只躲在不远处的狗再次狂吠起来。 它们不顾一切的扑过来,围在她脚边,对着四周游荡的鬼魂发出低沉的威胁声,从小小的身躯中,发出的短促叫声却凶悍得像是什么猛兽。 这些血肉模糊的鬼们,虽然看不见也听不见,但似乎能感到这里有什么存在,下意识地避让开。 陶九九得到喘息,缓过来些,便立刻退到了身后的墙角处。 两只狗也立刻跟过来,钻到她脚下,缩在她腿和墙角的缝隙中。它们其实是害怕的 。两股战战缩成一团,刚才的勇气已经散去了。 等这里的鬼都离开之后,陶九九才完全松了口气,快步向竹篮子走去。 掀开盖着的布,露出的是一张胖乎乎的小脸,那婴儿大约只出生几天的样子,似乎是怕着凉,被包得很厚实,脸颊红扑扑的,睡得香甜。 额头上系着一根符带。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两只狗也不吠了,站在她旁边,探头探脑地用湿润的狗眼,看着竹篮子里的小孩。 “不像是丢掉的。”陶九九嘀咕。 “不是丢掉的。不要碰人家的孩子。”这个声音吓了她一跳。 回头看清楚一道白色的披头散发的人影,下意识地退开好几步,看清楚后才松了口气。 是那位公子。他穿着白袍有些像鬼,再加上没人给他梳头发…… “你在这里干什么?”陶九九讶异。 他打着一把奇怪的黑伞,伞四周有黑色的纱幔轻垂着。将伞里的人遮挡起来。纱幔上颂字符文四处游走,应该是件法器。 公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回头看了看巷子口。 陶九九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边的大路上,各种各样死状的鬼正在来去奔涌,一会向左跑,一会儿向右跑。百鬼夜行是有些恐怖,可这么看,又似乎有些滑稽了,到底在干嘛啊这些东西。 “还不过来?”公子低声斥道。并向身后说:“见笑。” 陶九九这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个人。 只是那个人一身黑色,脸上还有黑彩的面具覆盖,站在屋檐的阴影下,所以她没有看见。 “哪里,听小娘子声音清亮,应正是好奇的年纪。” 陶九九一手搂起一只狗,钻到伞下去。好奇地打量旁边的这个人。 才发现这个人面具上是没有窟窿的,眼耳口鼻一处也没有。但行动并不受限制,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东西,又怎么呼吸。 公子垂眸看了一眼那两只狗。 两只狗大约在他面前自惭形秽,所以不敢与他对视,瑟缩地垂眸,乖乖被抱着也不挣扎。 “请郎君紧随我身后,不要走远。”那人声音低暗,说完便先一步,转身向外去。 公子撑着伞,缓步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陶九九凑过去小声问:“郎君,这里怎么这么多鬼?” “十月怀胎,十五归魂。今日是魂归时。小娘子不知道吗?”乌漆嘛黑的那个人笑说。 边说着,边摇动手上的一把铜铃。可这铃铛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应该是哑的吧。 “十分不清楚。”陶九九很好学:“向您请教。”无比乖巧。 公子垂眸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淡声说:“妇人怀胎后需带着平安符十个月,这样才能不被恶灵侵害,孩子出生之后的第一个月圆时,则像今日这样行归魂之礼。礼毕之日,便是真正的成人之日。照身贴上的生辰,时辰是打娘胎里生下来的时辰,是肉身出生的时间。日子则是完成归魂礼的那天是魂魄归位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如此。” 陶九九不大相信:“这么说,每个人都是十五生的?”因为每个月圆夜都是农历十五不可能是别的日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