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提及的,倍感屈辱的过去。他流落花楼,被花楼中人当做货物观赏评价。殷羡之嫌恶花楼中的每一个人,但唯独对于怯懦可怜的元滢滢,有几分愧疚之心。 元滢滢会私下里给他们送吃食。那些吃食并不精致,惹得李凌萱轻声抱怨。殷羡之清楚地看到,元滢滢那时脸上浮现的窘迫之色。他看到过元滢滢抬着铜盆,里面装满了清水。元滢滢身形纤细,抬着铜盆走的一摇一晃的,可见她在花楼里的日子,不算好过。 但殷羡之不喜惹麻烦,也没有过多的同情怜悯之心。可殷羡之带着元滢滢骑马逃跑时,那一瞬间,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带元滢滢离开。 无论是出于报答恩情,还是因为元滢滢的可怜身世。 但元滢滢不慎从马上跌落,与他们失去了联系。殷羡之曾经要寻找元滢滢的踪迹,他想,待他寻到元滢滢后,便给她一笔银钱,让她好生度日。只是,殷丞相为了名声,不许殷羡之再查探此事。李凌萱心怀愧疚,直言若不是当初她受了惊吓,殷羡之顾头不顾尾,元滢滢也不会不见踪影。李凌萱便主动要寻找元滢滢的踪迹,可却得知元滢滢已不在那处花楼,踪影全无。 既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殷羡之寻找不到,也不再放在心上。 可此时,他突然想起元滢滢瘦小的身影。她捧着一碗阳春面,像是把它当成了什么宝贝,献给殷羡之。 殷羡之同她说过自己的身份,元滢滢只是抿唇柔笑,她并不懂,丞相是多大的官职。或许,在元滢滢眼中,丞相还没有花楼主人,足够令她畏惧。 但即使如此,元滢滢还是不遗余力的帮了他们。或者说,是帮了殷羡之。 如今回忆起,殷羡之仍旧能够记得,元滢滢看向他时,眼底闪烁的光芒。 之前,殷羡之觉得这样轻易得来的好意,飘忽而无用。如今他独坐静室,却恍惚觉出那一份纯粹的好意,何其珍贵。 思虑至此,殷羡之轻抚胸膛,长眉微蹙,因自己突然生出的伤春悲秋而觉得好笑。 ——纵然身旁之人,皆是有所图谋又如何,总归身居高位的那人,是他就足够了。 弯月被薄纱似的云雾轻轻覆盖,漆黑夜空中,只看得见一抹柔白颜色。 …… 殷羡之是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推醒的。 他紧皱眉头,刚要发怒,却听得一声绵软的抱怨声音响起。 “羡之,醒醒啊,羡之。昨夜我便提醒过你,莫要折腾太久,你却偏偏……如今澜儿还等着你我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殷羡之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是柔美动人的女子,她只穿轻衣薄纱,影影绰绰可见身子布满了胭脂红痕,只需瞧上一眼,便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殷羡之凝神细看,发觉女子的脸有几分熟悉,和那个在他面前缓缓倒下的舞姬很是相似。可不同的是,眼前人面颊红润,周身都带着整日被疼惜的娇态,宛如花丛中,盛开的最婀娜多姿的牡丹花。而那个舞姬呢,眸子盛满了可怜兮兮,仿佛任何一个稍有权势之人,便能将她轻易摧毁。 见殷羡之醒来,元滢滢扑到了他的怀中,环着他的脖颈,要殷羡之帮忙拿衣裙来。 “你当初的要求那般严苛,要澜儿在书院中门门夺魁,才肯带他出行游玩。澜儿已做到了,你可要信守承诺,才算得上一个好爹爹。” 殷羡之握紧元滢滢的腰肢,从她澄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还是他的脸,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殷羡之还未弄清楚周遭古怪的一切,他不过是睡了一觉,为何好似一夜之间,便有了娇妻和爱子。 为免露馅,殷羡之轻轻颔首,起身为元滢滢拿来了衣裙。 在见到澜儿时,殷羡之已从身旁人口中,得知了这具身体所经历的一切。他惊诧于,当初那个舞姬,竟然就是花楼中瘦弱可怜的小姑娘。而在这里,元滢滢以六品小官养女的身份,嫁给了他,两人育有一子,名唤澜儿。夫妻两个好不恩爱,几乎整日都黏在一处,从未分离。 可这不过是表象。 殷羡之逐渐能看到这具身体的记忆深处,隐藏在恩爱之下、那些不为外人所道的秘密。 澜儿究竟是他的孩子,还是其他人的?这一点,即使过去的殷羡之试图说服自己,但当澜儿出生后,殷羡之看到他和高羿幼时相近的容貌,顿时明白了一切。 这里的殷羡之坐拥权势,却对膝下之子不是自己所出,而耿耿于怀。尤其是,殷羡之明白,高羿拼尽全力也要逃出,心中自然打的是要蛰伏,待时机成熟之后,再将元滢滢夺回的图谋。殷羡之有权势在手,自然胜高羿一筹,但怎么能比得过元滢滢十月怀胎,孩子却是高羿的骨血。 因此,殷羡之待澜儿不甚亲近,甚至是厌恶。澜儿的存在,在无时无刻提醒着殷羡之,这是他最爱的女人,和兄弟的骨血。 殷羡之整日缠绵在元滢滢的床榻,想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他会生的同元滢滢一般美丽,眉眼之间,也会有殷羡之的几分神态。 可元滢滢有了澜儿后,便身子倦怠。大夫号过脉之后,便婉转规劝殷羡之,若是再要一个孩子,纳个妾室便是,莫要折腾元滢滢的身子了。 可殷羡之不想要孩子,只想要一个他和元滢滢连接的证明,而两人的骨血,便是他们融为一体的最好印证。 但因着元滢滢的身子,殷羡之只能作罢。可也是因为这等缘故,他待澜儿越发不喜,这次出行,便是他随口敷衍。不曾想澜儿却当了真,日思夜想地想要陪爹娘一同游玩,为此发奋读书。 如今的殷羡之,已然明白,他大概是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里同样有一个殷羡之。但殷羡之嘲讽这里的自己,竟为一个女子隐忍至此,实在可笑。 即使元滢滢是当初的花楼女,给上一笔钱了结前尘旧梦便是,何必将她迎娶进门,还替元滢滢养别人的孩子。 若是他,定然…… 元滢滢轻挽着殷羡之的手臂,打断他的沉思。 “羡之,澜儿唤我们呢,快走罢。” 手臂传来的绵软触觉,让殷羡之神色微怔。 素来沉稳的澜儿,脸上尽是雀跃,他唤道:“爹。” 殷羡之生硬地应了一声。 澜儿唤罢“娘亲”,就扑进了元滢滢的怀里。 几人同坐马车,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快活。随着马车行驶,殷羡之古井无波的脸上,不禁舒展开来。他看着扑蝴蝶的元滢滢和澜儿,心中有些明白了,为何这里的殷羡之,会紧抓着元滢滢不放手。 春宵帐暖,殷羡之修长嶙峋的指,挑起层层绵软的轻纱,看着白皙柔白的肌肤,逐渐染上红晕,他冷静自持的眸子,终于一寸寸破裂开来,像过去的殷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