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道:“道长别问了!你还不知道吗?我主子就是存心让你不能回去交差的!” “……” 陈皮说完,见主子并未吭声,深觉马屁拍对了,再接再厉道:“再说了!以往几年主子也抢杀过几次,那些道士都服了主子,并无怨言,事已至此,您这纯属技不如人,便不能怪我主子,赶紧打道回府罢!” 李秀色在一旁观战,要不是她现在有些头晕,只恨不得拿布给他把嘴塞上,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小厮,说这话不是存心气卫道长的么! 虽然灭了亓宝权她也莫名觉得痛快,但是这骚包世子的气焰太过嚣张,她属实也有些看不下去,说起来,今晚要不是他,她也不会…… 等等。 好像忘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 李秀色望望天色,头晕脑热间突然惊醒,坏了,她今日还未做任务! 眼见卫祁在听见陈皮的话后面色青了又青,最后竟然又恢复了原状,他深知亓宝权已无力回天,便不再多看,只深吸口气道:“既然如此,小道在此作别各位,我需速将朱娘子带回观中,今日多谢众位相助,后会有期。” 颜元今并未理会,倒是顾隽礼貌作揖:“道长珍重。” 李秀色也忙道:“卫道长,朱娘子便交给你了。” 卫祁在郑重点头,而后先是用黄纸塞入朱娘子耳口鼻以封三魂,再掏出身上包囊里的无声铃,左手轻轻晃铃,右手在前路扔洒黄纸,朱娘子便双手高举,顺着黄纸方向,一步一步,直直跳去。 这一场景又在顾大公子的人生观里落下颠覆性浓墨重彩的一笔,他见道长跟在朱娘子身后,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黑暗之中,方回过神来,喃喃道:“今夜,当真是……恍然如梦。” 李秀色也从依依不舍中回神,拍了拍自己还在发晕的脑子,倏然扭头看向了几步远的广陵王世子。 世子没在意她目光,倒是陈皮发觉了,偷偷在主子跟前道:“爷,那小娘子朝您走过来了,要我拦住吗?” 又嘿一声道:“这小娘子怎么走路跟喝醉了似的……” 没等他说完,便见李秀色已然停在了主子面前。 游尸风波已过,她的正事却还没干,可不知为何,偏偏在这站定的一瞬,她竟又没来由的一阵晕眩。几乎是这时才想起,她还发着高热,方才许是因为神经过于紧绷才未察觉,一直强撑着精神,眼下松懈下来,整个人竟都变得有些软绵绵起来。 她盯着眼前的广陵王世子,忽然发现这厮怎么由一个变成了两个、又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颜元今皱起眉头,他觉得这丫头站得太近,有些放肆,下意识便要朝后退,却发现身后就是栏杆。 他眼下不用低头就能瞥见她头顶,但凡稍稍低头就能看见她并不算长却微翘小巧的睫毛,和一双此刻莫名亮得惊人的眼睛。 虽亮,眼神却迷离。她的脸似乎很红,在夜色下,似火烧一般那样红,衬得整个人都染上一抹艳色,很奇怪的是,这艳色此刻在这张脸上竟不显得违和,而他不过近在迟尺,却已然感受到了她肌肤上的丝丝烫意。 为什么,这么烫? 他没来得及细想,也还没来得及不耐烦唤陈皮将人推开,就听她仰头认真道:“世子……你今天能收我的信了吗?” 颜元今一愣。 她似乎烧得有些神志不清,抬手扶住自己脑袋,再指指自己的脸:“你看,我没骗你,我病很重,我快要死了。” “我那日跟你说的,”她又指指天,摇摇晃晃道:“我夜观天星,给自己算的那一卦……是真的。” 一边说着,她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要从袖中掏什么东西,可没等抽出来,脚下又是一晃,似乎烧过头了,双眼一闭,竟直直朝前栽了过去。 陈皮见状,立马“哎呀”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插入了二人之间,扶住她肩膀,才挡住这小娘子撞上主子胸前的势头。 “主子!她晕了!” 颜元今没吭声,甚至莫名也没躲,目光只移到自她袖口处露出的信纸一角。 那信纸随着她身子的倾斜慢慢滑落了下来。有些皱,却不难分辨信头上这回规规矩矩写了八个一笔一划,虽还有些似虫爬,但看上去认真了不少的小字—— “广陵王世子,展信佳。” 第21章 道具 李秀色睡了一个漫长的好觉。 梦里她成了一方轻叶,飘在半空,漫无目的,荡至一方瓦檐。 檐下巷尾坐着位粗布衣裳、发丝凌乱的少女,正将脑袋埋进臂间,嘤嘤抽泣着。 “哭什么!”旁边一位刀疤老汉踹她一脚道:“算你有福气!有人已经花钱将你买下来了!这狐媚子脸还真有点用……” 说着,将钱袋揣进怀里,骂骂咧咧地走远。 没一会,自巷口又慢慢走来一个人影,那人身形高大,而立年纪,一身乌黑,径直停在她面前。 少女半晌才颤颤将头抬起,露出一张脏兮兮、却难掩花容的小脸来,她抬头时因阳光刺目,好容易才将面前那人样貌看了清晰,而后稍稍一愣。 “吓着你了?”那男子见状,下意识挡脸道:“抱歉,鄙人一介武夫,样貌是有些……我见娘子身陷囹圄,忍不住出手相助,你不必害怕,我乃都城武官,唤作宝权,并非坏人。” 少女瑟缩着身子,小声道:“奴家珍珠。” “好名字。”男子替她解开手上的绳子,道:“珍珠娘子,你可有地去?若没去处,不妨先在鄙人家中住下,我见你身上有些伤,我府上正好有些能照料的下人,如何?” 少女总觉得应当点头,可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开口,嗫嚅了半晌,方轻声道:“不……我、我想归家。我家在方土镇,你放我回家,可以吗?” 男子愣了愣,半晌方笑道:“自然。” 又热心道:“可需我……” 少女摇头:“先生救我一回,我已是感激不尽,珍珠记得归家的路,你就叫我一人走罢。” 她说完,兀自低头致谢,起身欲走,却还是停下步子,咬咬唇,回头道:“今日阳光甚好,我见先生一身黑衣,尤为精神。皮囊而已,并无好坏,先生今后无需芥蒂,也自不必再捂着。” 男子一怔,眸中流露丝复杂的神色,半晌,终将手放了下来。 “娘子一路当心,后会无期。” 屋檐上的叶子晃晃悠悠间荡至了两人中间,只见他们一人一边,就此分别,再无交集,天长路远。 李秀色梦至此处,魂从叶中抽离了出来,恢复些意识,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而后睁开了眼。 目光所及之处,小蚕正坐在桌边,单手托腮,打着瞌睡。 李秀色懵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