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话,伸手竟便朝顾隽大腿上欲摸过去,后者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 钱庄氏的手却被人一把抓了住, 那人狐狸眼似笑非笑:“庄娘子记得分寸。” 钱庄氏不情不愿收了手,白眼微翻。 乔吟微微一笑,转而又扭头看了顾隽一眼:“顾公子, 下回莫要这般听话,旁人问什么你便答什么,也莫要跟个桩子似的,记得躲开。” 顾隽愣了愣,看她一眼,而后稍稍点头:“多谢乔娘子教诲。” 眼见车马到了钱宅前的路上,却因路况不能再向前行,众人只得停车拴马,行最后一段小路。 顾隽在卫祁在身后方低头走着,忽见广陵王世子退了两步过来,道:“我看你同乔吟还未成亲,倒已这般妻管严了。” 庄娘子的马车四面镂空,想来是方才车上这一幕如数被他瞧了去,连同卫祁在大抵也早已看见,顾隽面色微微一窘,世子这话再明显不过,俨然是故意说来气这走在前面的卫道长的,但后者全当充耳不闻,唯背脊僵了僵,脚步却丝毫未停。 顾隽叹口气,轻声道:“昨昨兄,莫要玩笑了。” 颜元今忽道:“说起来,顾太师为何非要给你弄这个娃娃亲?” 他语气颇有不满:“孩子都未出世,婚姻大事便这么自作主张地定下了?你长这么大,便丝毫不反抗?” 顾隽摇头道:“家母与国公夫人在未出阁时便以姐妹相称,双双嫁人后,便立了指腹为婚之约。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不是顾某能决定的。”网?阯?f?a?B?u?Y?e?ī????u?w?é?n??????2????????ō?? 颜元今嗤道:“愚孝。” 说完,又打了个呵欠:“听着便觉得麻烦,好在本世子便没有这什么什么破约,即便是有,我也定会将它撕了砸了,扔个粉碎。” 顾隽闻言笑了笑:“怕是没有人能入得了世子的眼。” 颜元今未置可否地挑了下眉。 顾隽忽问道:“昨昨兄今后想娶个什么样的夫人?” 夫人?为何要娶夫人? 颜元今虽丝毫没有这方面地想法,但嘴上说说倒也无妨,便想也不想道:“那必然是要最好的,各方面总不能比本世子差罢?智力要高、武功要强、长得也要——” 正说着话,忽听前方不远处李秀色“啊!”了一声。 她心急想去见识见识那亮灯的屋子,正好一脚踏进了个泥水坑里,不久前方换过的裙子,这会儿裙摆又变得脏兮兮的。 颜元今视线不由自主朝她原地乱蹦的背影望去,眉头莫名一皱,话头停顿一瞬,鬼使神差般将“顶顶漂亮”四个字憋了回去,而后哼一声道:“反正不要丑的。” * 行路时卫祁在递给了庄娘子最后一张遮息符,以保证飞僵出没时无法察觉她气息,从而不得吸去精血。 很快,大家便赶至了钱家的宅门前。 庄娘子躲在卫祁在身后,手指了个方向,啐道:“就是后院最内一间,废弃了的杂物房,素来是空空荡荡的,早八百年便没有人住了,今夜闹了这出,当真是诡异得很。” 说完,又竖起耳朵,难得面露一丝紧张:“你们可曾闻见说话声响?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众人微微定神,果然听见了似细微人声,可惜距离过远,听不真切。 卫祁在先行入府,行至后院,果然见几间黑压压的厢房后,有一间极小的平屋瓦房,亮着昏黄的光束。 窗纸后透出一个清瘦的黑影,手中似捧了本书,坐姿端正在桌旁,桌上燃了一盏烛,烛火摇曳,影影绰绰。 李秀色愕然,小声道:“里头竟还有人!” “嘘——” 卫祁在低声:“你们听。”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并未靠近,只隔十步之远,听闻屋内传出段段读书声。 飘渺、悠长,声音基调清朗,应当是出于男子,可偏偏又突兀带着几分阴柔尖细之感,让人一瞬间又有些分不清男女。 那人幽幽读道:“白日无人问,夜间疯狗来,不堪贫与贱,难以慰生平。” 李秀色轻声道:“他这说的什么?” 顾隽稍稍皱眉,低声道:“这似是……在叹出身,孤苦伶仃,受尽白眼。” 颜元今啧道:“骂欺负他的人是疯狗呢。” 话音落,又听屋内道:“万物有定在,人生无定时。一身无可用,百事尽须为。本可居龙凤,奈何长阶险。官路曲漫漫,我病归人间。” 顾隽沉吟:“这似是在……叹他竭力改变命运,却遭险恶之辈,仕途尽毁。” 颜元今则好似听了个笑话:“居龙凤?他倒是野心不小。” “恨!恨!恨!恨有罪之牲,恨无心之畜,恨猖獗践踏,恨自私自利,人人有罪,我弑人人!” 众人微怔,这回声响比之方才要大得多,只怕是情到激动时,手中的书册都要扔了出去。李秀色不等顾隽解释,也听得懂其中含义,小声道:“这么大的恨?想来应是那飞僵不错了。” 卫祁在低声道:“几位备好遮息符,在外等候便好,小道先去一探究竟。” 他说着,便要上前,却不想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颜元今轻功极好,内力也深,一脚便踹开了门——“滚出来!” 他动作干脆利落,几乎不给那窗前黑影反应的机会,然而在他进入屋中的那一瞬间,原本亮着的光色却倏然熄灭,四周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他方蹙眉,后方却忽亮起光束,原是卫祁在掏出了火折子,于黑暗中照亮四周后,瞧见面前景象,却是微微一怔。 卫祁在喃喃道:“竟什么都没有。” 小小一间室内,如钱庄氏所说,空空荡荡一片,除了倒着几张废弃的桌椅杂物,遍布许久无人进出才得的尘灰气外,并无其他任何异样,甚至连个人影都不见。 卫祁在皱起眉头,似觉得蹊跷,兀自又朝里进了进。 外头的李秀色等人见状,便也急忙奔了过来。 唯独颜元今瞧了一周后,只觉得无趣,正要回头朝外出去,却赫然发觉身后一瞬变得乌黑一片。 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黑,似被笼罩进了一大块布中,生生遮住了双眼一般。 门、院子、院外的月色、连同方才围在身边的那几人,通通消失了不见。 周遭半分声响都不见,恍若天地之间独剩了他一人。 若换作旁人早该茫然失措,这广陵王世子却是驻足停思了一瞬,而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么,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倒是没人同他说,这个劳什子飞僵,竟还能造出个什么破幻境来。 他似有些不屑,只不管不顾朝前走,奈何走出好远,面前都依然漆黑一片,全然没有方向,也没有尽头。 颜元今到底没了耐心,抬手于袖中轻轻一摸,三枚铜钱捏于指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