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最近的星光,又盯着流云滑动的轨迹,最后才将目光平视前方。前方,能越过这一整个道观,看见那片黑茫茫的后山,那孤立的小坟头,仿佛也隐于月色,正与此处遥遥相望。 李秀色想了许久,用极小的声音,低低开口道:“世子,我去见过了阿五。” 没有人应声。 她便又道:“我什么都知道了。” 风静静吹过,空气都带着丝凉意,她的手心却微微出汗。 “我知道这样不对。”小娘子叹了口气:“可是我还是想问,您娘亲如此……是因为泽幼吗?” 早在大理寺谢寅替她包扎的时候,无意提起的那位泽幼。被这位广陵王世子厌恶的宫中宦官,与她同样有胎记,在王妃出事时于庙前求情的戴帽者……除了他,她想不出别人。 好像有片刻的沉寂,有人微微睁开眼,许久才道:“你胆子真的不小。” 李秀色低下头,有些紧张。 是的,何止不小,她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她也不知此刻为何自己如此的大胆,许是风吹得她有了几分冒失的冲动,又许是与后山对望时让她止不住对自己的好奇心诚实。 颜元今看着她,瞳色于夜下辨不清:“谁跟你提的泽幼?” 李秀色没吭声。 广陵王世子看着她:“不说?” 李秀色忽然有些烦躁,她本意不是这样,下意识便道:“世子若不想同我说,那便算了,我只是觉得……” “李秀色。”话未说完,却被人打断,像是气笑了:“是觉得我喜欢你,所以你打听这些,我不会生气?” 李秀色一怔。 眼下她心中像是堵了口气,而这口气因为他这句话更难以下咽,她胸口处闷得慌,又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时候,开口道:“抱歉。” 但是想想不知为何脾气也有些上来,开口道:“那我不问便是了。” 说着又道:“我先下去了。” “你下不去。” “……” 小娘子一时又有些气,想办法慢慢朝旁边挪,这树干的另一头便是围墙,她要是能爬到围墙那边,顺着墙总能下去。 谁料方挪两步,便被人拽住了胳膊,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你不怕摔死?” 摔死也比被你算账好。 李秀色不知道该说什么,诚然她确实冒犯了别人的隐私,此事也确实未过脑子,但她本意不是如此,更不想惹毛他,只想着先回去冷静一下,有机会再同他好好说。 便胡乱道:“我有些困了。” 颜元今盯着她,须臾道:“不是要听泽幼?” 第178章 两人 月光如水, 寒风清清,树上的叶扑簌簌地发出沙沙的响声。李秀色扭回头,正对上广陵王世子那双不大似不清醒的眼睛。 颜元今看着面前的小娘子, 她神色中似乎添了些疑惑, 看他时眨巴了下眼, 没有说话却如在问他—— 世子此话当真? 广陵王世子话从不说二遍,就这么瞧着她,便见这紫瓜面上犹疑的神色迅速褪去,眼珠子大抵飞速转了一圈,而后忽然咧嘴一弯, 又屁颠颠坐了回来。 只见她面不红心不跳地、万般识时务地笑眯眯道:“那好罢。” “……” 颜元今有些气笑。 这紫瓜真是心情全写在脸上,脸皮也是一如既往厚得很。 上一瞬还气呼呼又闷闷不乐, 作出副恨不得要离他八百千里的模样, 仿佛这辈子都不愿再听他讲话, 这会儿又能挪着屁股回来, 耳朵都快伸至他脸边,眨巴着眼瞧他,全然洗耳恭听。 小娘子发后的粉色流苏被风吹得飘起一瞬又搭在颈间,蛇一般蜿蜒荡漾,广陵王世子静静看了片刻,忽而抬手过去。 网?阯?F?a?布?页?ⅰ???????ě?n?Ⅱ??????????.???o?? 李秀色下意识惊得一缩,却见他指尖只在她右侧的发间停留了一瞬,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一片叶子后, 低眉看了她一眼, 像是因她的反应有些轻嗤的似笑非笑,而后收回了手。 李秀色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摸了摸脑袋道:“原来是落叶, 我还以为有虫子呢!多谢世子,哈哈。” 颜元今没说话,只用指腹轻轻摩挲起叶上的纹路,慢慢把玩起来,而后看着这片叶,忽像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她喜欢泽幼。” 小娘子一愣,摸脑袋的手怔住,这会儿真有些没头没脑起来,下意识道:“什么?” “他们幼时相交,应当是情谊匪浅,算起来,或许还是私定终身了的。” 李秀色忍不住朝他看去,颜元今说话的语气颇有些淡淡,很是平静的模样,只是垂着眼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将叶子沿着纹路一点点私下,语气轻飘飘的:“这些也是听旁人所说,我对他知晓得不多,只知她是在他入宫做了阉人后方才嫁入了王府,并非自愿,对那位失了心疯的王爷约莫是恨极了。只可惜杀他不得,也杀己不得,多半是想来想去,便只好杀我了。” “…… ”语气从容得让李秀色都有些咂舌。 叶子快被撕秃,只剩下最后一点,广陵王世子无意识地将这剩下一点慢慢去碾碎,原本略显暧昧的动作此刻只剩下残忍,指尖上残留下淡绿色的汁液。 “可本世子终究还是没丢了这条命,还这般不人不鬼地活了下来,想来也当是天意。”他慢条斯理地道:“那你说,该死的或许应不应当是他们?” 颜元今在笑着问她,李秀色却笑不出来。 她想了想道:“世子不喜道士,是因度衣真人,不喜太监,便是因泽幼?” 颜元今没有回答,掏了桃花帕子不紧不慢地擦着手,半晌才忽然道:“你可知他生了什么样子?” 李秀色一愣,扶着树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这她当然知道,谢寅同她说起过,这人面上也同她一般生了胎记。 她回想起当初他第一次见她时满眼的厌恶,总觉得心情又有些复杂起来。 “本世子从前最厌恶他那般的面孔。”颜元今低声说着:“我时常不明白,她喜欢他什么?” “为他要杀我那一厢情愿的爹,为他要杀了我这个叫她作呕不该存活的孽种,甚至要为他自戕,杀了自己。”他轻轻“呵”了一声,声音忽然添了几分自嘲:“一个阉人,一个貌侵,我想她不是瞎了便是疯了,喜欢他什么?” 李秀色默默听着,不知为何有些不敢吱声。 又听他道:“我自然是不喜太监的,从幼时起,本也绝对不喜像他一样面带胎记的人。” “我那个只想着日日守着具尸体与广陵王府门楣清誉的爹断不会因此走漏半点风声,不会叫人晓得,堂堂的当朝王妃,倾国倾城的美人,却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只心系一个阉官。但我不是,你应当知道,本世子并非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