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 谢胤像是根本什么也没听见,轻轻揉了下她左手腕部:“这是上好的金创药,痛感可好了一些?” 李秀色道:“越权掌控朝堂、掠取女子清白、残害百姓性命、甚至与僵为伍……谢小公爷不觉得这些所作所为过于丧尽天良了吗?” “颜色褪了少许。”谢寅又淡淡道:“娘子看来是好些了。” 看他这般若无其事的模样,李秀色气竭:“谢寅!” 谢寅这才抬起头看她,小娘子的脸不知是因被这水汽氤氲晕染,还是气的,有些发红。他轻轻点了下头:“这些确然是谢某做的。” 李秀色道:“你是主谋?” “是。” “为何?” 谢寅笑了笑,没有言语,只抓过她右手,低头继续上药。 李秀色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谢小公爷可认识江照?” 见他没有答话,李秀色又继续道:“你勾结英华书院与礼部官员,替换科考中举数人名单,名单中可有他?江照身世坎坷,虽体弱多病却仍凭着顽强意志赴京赶考,他一身才学,本可前程似锦,可怎料竟落得了个不明不白成了阉官的下场!使他死后怨气过重也不知如何终化作了飞僵。”她紧紧盯着他:“可是你们害死的他?” 谢寅给她上完药,又轻轻揉了揉,良久的寂静后,忽听他低声道:“认得。” 李秀色气极,果然是他。 “为何?!饶是旁人即便被换了卷子,也好歹性命无忧,并未出其他的事。为何江照不仅如此,还、还被弄成——” 谢寅收了瓶子,忽然抬头:“他的卷子并未被换。” 李秀色一愣。 “原本礼部与翰林院便早将他刷了下去。”谢寅起身道:“他确实才学甚好,但应当是来自于贫瘠之地,甚至看得出纯然是自学。即便是天赋甚高,自身也努力,但终究视野差了些许,多少还是比不过那些请了良师、正统上过学堂、待在都城一带或是资源旺盛地域得以了解都中政务形势乃至朝堂风向之人。我后来看过他的卷子——” “写得确实不错,字迹工整,诗词也上佳,看得出满心抱负……但论述题却过于个人情绪化了些。卷中满是对当今村县中为官者毫不作为,富饶者一手遮天的愤恨,尽为怒言,字字都看得出无尽恨意,满是水深火热者不得志的控诉与埋怨。这般过于以偏概全,如何得以上榜?据礼部言,当时榜上末尾在他与另一人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选他。” 李秀色听得怔怔。 她突然想起当日在无恶村中江照所言,他信心满满,以为自己必定高中。 可他竟然是落举了的。 因他生在贫瘠之地,资源不足……因他曾遭遇百般羞辱、惨痛经历,即便如此坚韧从未自弃,可即便深埋心底,但终究还是种种过往无法忘怀,叫他在卷中失去了压制情绪的能力。 原本以为他与廖子司一般是因上榜被人暗中顶替才落得这般下场,可他既然本就未上榜,又为何会如此? 似知她心中所想,谢寅道:“城中有一处废庙,过于破败了些,人迹罕至。我的人与礼部那秦友为掩人耳目,本打算是在此处商谈顶替之要事,谁料那江照竟住在此处。这江照应是第一次入都,大抵什么都不懂,也无法确定他是否意外听到了什么,但终究是一隐患,便叫人将他暗中打晕。”他说着,低着头,抬手轻拨了下池中之水:“之后便送去了宫里。” 网?址?f?a?b?u?Y?e?ǐ???ü?????n??????2?⑤????????м 李秀色听得心酸一瞬,江照没钱入住客栈,进都后便只能睡在破庙之中,这般努力艰苦,竟只因撞见这些坏人,甚至都不一定听到了什么,却就这般不明不白遇了害。 “为何要将他送去宫里……做阉人?” “可能是因为,他生得不错?”谢寅轻声道:“刘公公亲自要的人,他早就听闻此次科举除了那白子石,另一面目佼佼者便是江照。他知江照想做官,若想做官,”他顿了顿:“倒不如便做他手下的宦官。” 李秀色闻言,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无耻!” 谢寅沉默半晌,忽而轻轻地笑了一声:“是啊,我们无耻。” 说完,又忽而轻道:“水有些凉了。” 语毕后,亲自起身去旁边拎了装了热水的温桶来,细细倒入池中。 水流流经李秀色的双腿,她忽然起身跳上了岸,用力捞起身旁的椅子朝谢寅方向一砸,后者堪堪躲过,一手拎着还未倒完水的桶,一手上前去捞她,李秀色抬手抗击,却被他反手一控,随后在她腰间一点,她顿时动弹不得。 谢寅将她单手抱回去,放回水中:“我说了,李娘子打不过我。” 李秀色咬牙,又被他解开穴道。 她道:“我也说了,你若动我,我宁死。” 谢寅把桶里的水倒完:“水温可还合适?” 李秀色气得不想说话,但还是道:“你们从前取血,都是在这池中?” “并非。从前在王甫熊空宅中,他如何取血,我不得而知。”谢寅道:“只是此处之池,下部恰有一处管道,水中行事后,悉数流入地下药缸之中,加以其余之毒烧制即可。” 李秀色骂道:“恶心。” 谢寅笑了笑。 李秀色骂完又道:“不过我倒是好奇,此处到底是什么地方?” “大理寺。” 李秀色倏然一下跳了起来,脚下一滑又栽进水里,震惊道:“大理寺?!怎么可能,王甫熊空宅不过就离大理寺不远,当时我们追寻至那,察觉僵气后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来往之时都经过了大理寺,并无异样,两位道长与颜元今也并未在这周围探查到任何僵气……” “当初空宅炼尸时你们不也不曾探查僵气?凶僵与旁僵不同,若服下药物,可暂时压住气味,虽然如今已经失了效。更不论大理寺狱墙本就非比寻常,有宅院双层之厚,炼尸凶僵之处更乃地下三层重狱,自然便更为隐蔽。王甫熊空宅不远,所以最危险的地方,”谢寅微微笑了笑:“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秀色忽然觉得背后发凉,望了下四周:“那……” “这处池子,”似知她所想,谢寅说道:“原本便是给重刑犯者处极刑放血所用。” 李秀色的身子一下僵了。 谢寅继续道:“不过许久未用过了,李娘子放心。” 李秀色闭了下眼,默默在心中跟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不要怕不要怕”,死刑犯的监牢算什么,却还是有些发颤,只觉得身上有小虫在爬,背后有鬼魂在望。 她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睁眼道:“那牢笼都炼了僵,原本的犯人呢?” 谢寅却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李秀色忽然心中一惊:“难道,那些,也被你们——”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