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打开这扇门时,那些还算美好的回忆似乎总算醒了过来,却又只剩奄奄一息的最后一口气,就在等房子的主人今天再来见它最后一面。 这房子已经断电很久了,贺庭摸着黑走了两步,却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只能打开手机闪光灯充当照明工具,不过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贺庭往地上看了一眼,原来只是一块小黑板,他再弯身下去仔细看了看,上面还清晰留着一排字:“白钢三方半,71线,40tx60d(1994.4.11-6.1)。” 贺庭愣了一下,他还能认出这是他的字,但他已经想不起这一行字是什么意思了,因为他已经离开运输行业、离开自己最爱的事业很多年了。 他将小黑板收起来放回原处,让无关紧要的过去重新沉眠,又步步谨慎的往楼上走。 微弱的白色灯光下,贺庭清楚的看到地板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他很确定这栋房子这十几年里没有他以外的人来过,但是他还是祈求那扇房门背后缩着一个寡言寡语的孩子。 但面对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贺庭无端叹了口气。 有时候,回忆就是一间开着门的房间,为的就是让住在里面能走出去;但有时候,回忆也是一个上了锁的笼子,人可以通过笼栏铁缝看到外面的一切日新月异,却又出不去。 贺庭只能关上门,让那个不复存在的孩子继续闹脾气,直到笼子里的那个大人回来去听他的情绪。 顺着房子外的水岸走了大概两公里这样,贺庭先是看到了两棵熟悉的大榕树,随后就顺利的找到了一座破败得有些令人感觉到恐怖的绿墙小平房。 脚下的草地十分柔软厚实,贺庭步伐轻盈的走到小平房前,还隔着一米远时,他就透过那片小小的格子玻璃窗看到了里面有个移动的红点。 但很快,那个红点就消失了。 门是虚掩着的,贺庭一推就开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个红点,准确来说其实是一个还没烧完的烟头。 他欠身探入更加昏沉的黑暗里,下一秒就被一股铺天盖地袭来的强劲力锁住并摁到了墙上。 不过仅仅一秒钟后,这股充满敌对意味的力量就从他身上撤去了,随后他又听到一声弱得不能再弱的叫了自己的名字,贺庭还没来得及张口,对方就难以自控的再度紧紧抱住了他,并用一个急切的吻来缓平了二人前面的紧张情绪以及这些天的牵肠挂肚。 容臣手抚着对方的脸,一点一寸的确认着这不是梦,确认着对方是否受伤是否安然无事,他吻得分心又吻得失控,全然没有注意到贺庭是如此配合他。 等两个心脏都不再想往嗓子外跳时,容臣慢慢松开了对方,他顺手把门掩紧,牵着人就往房子里的其中一角走。 容臣摸着黑把一个废旧的长木椅擦干净后让贺庭坐了下来,他半跪在对方腿间,仰着头问了一个很多余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家看看。”贺庭低声道。 容臣抓着对方两只手,很是为难的将脸埋在对方身前,“小姨知道了吗。” “没有。” 容臣松了口气,随后黑暗里又传出他一句轻飘而决绝的:“贺*f庭,我完了。” 贺庭听不得对方说这种话,他捂住对方的嘴片刻后又松开,“……解释清楚。” “我被骗了。”容臣说,“大哥生前还留了一批d品在南海,二姐带着d品和她未婚夫的东西跑了。” 贺庭问什么未婚夫,容臣就把格兰特的事情解释了一番,他这才得知,这容薇合计格兰特套走容臣所知的联警机密后,她顺利把容宵生前藏在南海的最后一批d品搬走,又一起转移带走了格兰特存留在某小岛上的全部“人体部件”。 网?阯?发?布?y?e?ⅰ????ǔ?w???n??????????5???c???? 格兰特一怒之下就让“路人托”泄了密,还报了警,除了在暗地里四处追杀他们两姐弟的格兰特,再加上警方严密的追捕,所以他才不得不四处逃窜,躲到了这里来。 “你真的泄密了?”贺庭问出这句话时差点断气似的,他现在仍是不敢相信对方能做出这种事。 “我……”容臣抓着他的衣服,“泄了……一部分。” “你是不是疯了!这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吗!”贺庭忍不住吼道,但为了安全又不得不压低声音。 “所以说我被骗了…!”容臣懊恼又无助的急切解释说:“他们骗我说你得了很严重的病……让我用机密去交换病源体,一开始我也没有信,但是你一直流鼻血一直流鼻血,又检查不出结果……我太急太害怕了,我就,信了……” 但容臣又补充说,贺庭一直流鼻血也不是碰巧。 “是那束花,花里有毒,花不是我送给你的,是!他们让人送的……”容臣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大意了……你是不是近距离闻了……” 贺庭果断的嗯了一声,他心里有些复杂,他不能接受容臣就为了这点原因就做出这种天大傻事的事实,他宁可失血过多直接死去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不过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容臣跪了下去,他抱住贺庭的腰将脸埋得更深了,“不用再抽血了。” 贺庭被容臣的行为动机气得有点无力了,他甚至想挥手把对方打清醒,但是手掌落下去时只是把人往自己身体摁得更紧了,“你现在知道自己是怎么个情况吗…!” “我知道,我应该去自首。”容臣哽咽道,“但是如果我一开始就去自首,海联警方会马上对我被处以枪刑,我还想见你一面……我不能直接去自首,我……” 来之前贺庭就问过肖白竟了,容臣的处决权在国联手里,海联已经对他下达的抓捕令里已经放宽到可以当场击毙的程度了,所以容臣现在只是一个还没被抓到的死刑犯而已,他的命运已经写成定局、锤成定音了,不会因为他有什么隐情就可以被谅解,因为由他带来的巨大损失是无法弥补的,海联有权为其他人的权益对他进行依法制裁。 贺庭仍是不能相信容臣的泄密动机是为了他,但如果不为这儿,他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足够让容臣做出这种违背他先前所有职业道德的事情来。 贺庭这辈子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是个死结了。 让他逃吧,贺庭又没有这种漠视法律的底气,让他归法吧,自己又做不到看着他去死。 贺庭忍不住去想,如果他对容臣心存有一点私爱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动摇并且坚定的选择前者了。 他不知道还能怎么选,他试问问容臣如果犯下这种滔天大错的人是自己,对方会怎么办。 可是问完了,他又突然想到自己最欣慰的事情不就是看着容臣成为一个好警察吗,这种问题摆在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