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 草原上的天空蓝得凛冽,仿佛下一秒就要凝结成一滴泪珠落在一望无垠的大地上,云霞缓缓向西流逝,淡金色的阳光穿过云隙在大地上来回穿梭, 虞燕坐在原地,耳边只听得见风的声音。 御营外面是金黄色的帐篷,不管是形制还是规格都要比两侧紫红色的长帐篷要高上一等。康熙坐在上首,按照爵位高低和亲疏远近来算,太子不在,他下首的位席理应是直郡王来坐,但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却是太子的长子弘皙。 虞燕坐在自家阿玛身边,托了三贝勒丢了爵位的福,他们现在正和直郡王比邻而坐。 直郡王脸上是什么神色虞燕看不清楚,但是弘昱的脸色肯定是黑的,他嫉恨地看了一眼弘皙,随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重新低下头。他的身畔坐着直郡王的四个女儿,除了长女妮楚贺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外,剩下的三个女孩都对上首的弘皙没什么好脸色。 御座上康熙亲手将盛满的酒杯推出,挨个敬蒙古各个部落的亲王和主要台吉,弘皙就这么跟在他身后,迈着小小的步子作出大人的姿态,他的酒盏里放的仍旧还是孩子喝的蜜水。 在一眼望去看不到头的蒙古王公中,恪靖公主在此时就像草原上的一颗明珠晖然出现在虞燕的眼前。她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敦多布多尔济左侧,身侧坐着一个约莫三岁的女孩,应该是恪靖公主的长女。 “等下就是大阅,姑父这样喝酒若是万岁爷要他上去演示骑射怎么办?”李有容悄悄凑到虞燕耳边问道。 虞燕摆摆手:“皇玛法不会叫我阿玛上去演练的,直郡王还在前面呢!” 再说她阿玛那只有四力半的弓……虞燕不做任何评价。十个手指头还各有长短呢,更不要说人了。 大阅在即,姗姗来迟的是和硕端静公主的额驸噶尔臧,他身边跟着亦步亦趋的端静公主,身形消瘦宛若惊弓之鸟。 康熙的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噶尔臧不以为然地道:“尊敬的恩赫阿木古朗汗请恕我迟来之罪,公主体弱,出门路上难免有所迟缓。” 这话一下子就将罪责全部都推到了端静公主头上,虞燕望向端静公主,只见她木楞地站在原地,面对众人的疑问轻轻点了一下头,其他的一句话也没说。 原本还算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就冷寂了下来。 “布尔和,杵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坐啊。” 静寂之中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恪靖公主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见众人都看向她还诧异地抬起头莞尔一笑:“汗阿玛向来疼惜我们这些做女儿的,又会因此责怪布尔和,额驸真是说笑了。” 她瞟了一眼噶尔臧:“不过布尔和从前在紫禁城的时候倒是没听闻有什么体弱的毛病,想来是郡王对布尔和疼爱有加,这才把我这个姐姐养得娇弱不少。” 话里话外都在刺噶尔臧。 他冷哼一声,却不敢和恪靖公主顶嘴。她的额驸是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的第三代土谢图汗,对公主极其爱重不说,就连参政的权力也与她共享。 恪靖公主的府邸如今是归化城中的独立王国,不受归化将军、都统衙门的管辖,并且这些人有事没事还要去公主府给她问好。 换句话说,康熙每年来木兰猎场接见蒙古王公的时候都少之又少,但恪靖公主却切实掌握着喀尔喀蒙古的生杀大权。 同样处于漠北这块土地上的喀喇沁部自然也会受到公主管辖的影响,若是惹得恪靖公主不虞,到时候垄断漠北这边与晋商的交际往来,亏损的牛羊金银只会不计其数。 虞燕不禁感慨,果然这个世界上若是想要别人尊重你,最要紧的还是得有能威胁到别人的东西。 待到端静公主和额驸噶尔臧入座后,康熙将酒盏泼向空中,于澄澈的天际上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木兰围猎正式开始了。 他带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来到了草原的正中央,苍鹰盘旋在天穹之上发出嘹亮的鸣啼,远处的湖泊犹如一面光滑透亮的镜子封在草原的东南角,牛羊被蒙古少年赶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胯刀弓箭都佩戴齐全,只见康熙骑着一匹黝黑发亮的马匹踱步到最前方。不管是满人还是蒙古人都崇尚英武的勇士,因此他们此刻都紧紧地凝望着拉弓的康熙——他手上的这把弓是十一力的。 箭矢破空而出,几乎穿破正前方最远处的靶心中央,死死地定在里边。 整片草原上瞬间爆发出嘹亮的喝彩声,康熙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 他在没人发现的角落忍不住搓了搓被震得发麻的虎口,从前他拉开这把十一力的弓的时候还算得上是轻轻松松,而今却不行了......平常教导皇子皇孙们骑射,他用的都是八力的弓箭。 是他老了吗? 康熙面上仍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但此时此刻他的笑容不达眼底。 “汗阿玛!儿子去给你猎一只老虎来!”直郡王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心中不由得涌起万丈豪情,他拍马来到康熙身边笑道,“到时候用百兽之王的毛皮给您做件毯子!” 康熙淡淡道:“你骑射功夫向来是好的。” 他五十有余已经日落西山,而自己的这群孩子们却正是驱虎吞狼的大好年纪,犹如正午的太阳刺得他睁不开双目。 围猎这种竞技性的比赛自然也是有彩头的,不论是满人还是蒙古人,只要能在此次木兰围猎中拔得头筹,就能得到康熙的一个恩赏。因此随着他一声令下,整片草原都轰动起来,原本围绕在康熙周围的那些人如同离弦的箭飞奔而去,一晃就不见人影了。 “皇玛法!额林珠给你射点兔子来!”虞燕眼见康熙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的消失,连忙凑上去笑盈盈道,“到时候给您烤兔子吃!” “你小心注意点,就在围场外边溜达溜达好了,里边的家伙可不是你手上那把小弓能射得死的。” 康熙哭笑不得,他看了看周围,孙女的阿玛已经跟着他大哥一道飞驰出去了,现在围在他身边的不是女眷就是幼童。 “穆图尔贺,朕记得从前你在宫里的时候骑射算得上是姐妹里的佼佼者。”康熙回头朝着恪靖公主说道,“一晃眼你嫁到草原上也快四年了,不知道从前学得骑射如今还记得多少?” “不瞒汗阿玛,女儿如今虽说不一定能像大哥那样夸下海口能杀一匹老虎,但射个鹿的本事却还是有的。”恪靖公主骑着白马从女眷中缓缓走出。 康熙哈哈一笑:“倒也用不着你去深处射杀猛兽,朕记得你前段日子传消息回来说你又有孕了,想必如今也有四五个月了吧?” 恪靖公主回道:“恰好四个月。” 虞燕下意识地看向她的肚子,不知道是蒙古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