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长了一对温婉秀气的柳叶眉,而鸣琅则长眉飞挑英气勃勃,恰似她们二人不同的性子。 “鸣琅。” 虞燕抽动了两下嘴巴,凌乱的裙衫、随便披散的头发,那些突然之间成熟的话语在她原本呆怔的脑海中连成一条细密的线——她们换了身份。 戴鸣琅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一把抓住虞燕的手:“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像个大英雄?我难道就不能陪着祖母收监下狱么?还是说她 就想我永远亏欠她永远记住她?!” 她一边说一边摇头,门没有闭合,风拂过她的脸庞吹起鬓边的发丝,虞燕只能看见她赤红的双眼和流不尽的眼泪。 “额林珠,我再也不想玩交换身份的游戏了,这一点也不好玩。” 她明明是哭着的,嘴角却渐渐勾了起来,似哭非笑。 “罪名未定,她只是想让你活下来。” 虞燕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戴鸣琅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那我呢?你们为什么不问我的意见?我难道不想要姐姐活下来么?” “她要是死了,以后每一次我看到的每一面镜子,里面活着的人到底是戴鸣琅还是戴鸣琳?” 她应该是哭累了,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骨头一般软倒在了地上,好在虞燕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鸣琅,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一下两下。 “没有那么糟糕,不会那么糟糕的。” 虞燕的话不知道是说给鸣琅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窗外的小雨越来越大,啪塔啪塔拍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叫人分不清风声雨声还是哭声。 鸣琅颤着手从被风吹乱的地上捡起裙衫中飘下的彩帛,那是三月的时候鸣琳做的翦彩。 彩帛上写着秀气的簪花小楷—— “愿卿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这是一个姐姐对妹妹最真挚的祝愿。 第84章 莲子“姑姑,有时候我只恨朝中无人。…… 虞燕不知道她是怎么从戴府走出来的,临到下台阶的时候眼前突然浮上一层雾气,脚下没站稳就是一个踉跄。 她原以为自己要结结实实摔地上,结果一双还有些单薄瘦弱的手却将她稳稳扶住了。 “你怎么在这?”虞燕有气无力地问道。 星德扶稳她:“你忘了?两个时辰前你让我来戴府给戴鸣琳送医书,我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围起来了,当下我就派了人去王府找你,只是王府那边的侍卫说你已经进宫了。” 虞燕嘴角扯了扯:“原来才过去两个时辰啊。” 她还以为过去了一辈子。 “对了,这是刚刚公主府那边派人送来的东西,有个叫兆玉的小姑娘让我把这个给你。”星德将她扶上马车后从袖口摸出信封递了过去。 虞燕垂眸将手中的信件拆开,里面是为《南山集》作序、刊刻、贩卖的的许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江南一带的大名士,鸣琳先前的夫家方氏也恰在其中,牵连者大约有三百余人。 “法不责众......”虞燕口中喃喃,她立马掀开帘子朝外边的车夫吩咐道,“改道去棉花胡同李家、不,算了先回府。” 她重新放下帘子,怔怔地看着手中写着密密麻麻名字的纸张,突然打了个冷颤,一股凉意从她的脊背顺流而上。 星德则安静地注视着她,垂眸望向她刚刚因为奔跑沾上泥点的绣鞋。 朱轮车缓缓驶入雍郡王府,虞燕下来的时候膝盖莫名的刺痛了一下,还好星德一直注意着她,锦书雁回两个刚想上前就被星德先行一步扶稳了。 “虞姑娘呢?”虞燕朝着星德勉强露出一抹笑容,随后立马问锦书道。 “在客房候着呢,先前王爷那边叫她过去了一趟,不过没多久就将虞姑娘放回来了,苏公公还特地吩咐了咱们不要打扰她。” 阿玛先前找过戴山时? 虞燕本来有些沉的眼皮瞬间抬起,脚步匆匆进了客房,却见被她担忧着的那人正安然地坐在茶桌前,眼皮的红肿已经褪下去了许多,见她进来还有力气露出一个笑容,虽然也很难看就是了。 “万岁爷怎么说?”戴山时看向跟在她身后准备进屋的星德,“这谁?” 他虽然如今穿着虞燕先前压箱底的青裙,但身为少年的嗓音总是难以改变的,星德担忧的目光从虞燕身上转移到了戴山时身上。 “案子交到刑部去了。”虞燕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跟进来的星德,“他是我的伴读,星德。” 星德抿着唇垂眸没说话。 “哦。”戴山时瞥了一眼星德接着道,“先前你一走郡王爷就找我过去了,我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他要趁着你不在偷偷将我交出去,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阿玛才做不出这种事情!”虞燕反驳道。 戴山时揉了一把还有些发疼的眼睛:“我现在自然知道了,他是将我叫过去问《南山集》一书的具体情况的。” 这几年来戴名世老先生编撰《南山集》一事基本上有什么跑腿的活都是让他这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孙儿去办的,所以要论起谁对《南山集》里面的遣词用句最熟悉,除了老爷子本人外也就是他了。 刑部要对戴家定罪就逃不脱要从里面的用句中找毛病,胤禛担心直郡王他们在刑部布下人手将白的说成黑的,所以提前就里面有争议的地方先都问了一遍戴山时,从而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虞燕将温宪给她的册子放到他手里:“这里面是和《南山集》相关的人员,我打算过两日找个机会,趁人们对这件事情注意力没那么集中的时候,把这东西交到刑部去。” “你疯了?!”戴山时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反清复明是谋逆的大罪,万一触怒龙颜一口气让这些人全部下狱,到时候三百多条人命可全都要记你身上了。” 星德担忧地看了虞燕一眼,却见她冷着眸子扯了扯嘴角:“我只怕闹得还不够大。” “直郡王他们借朱三太子生事的目的还是为了铲除异己,可这份名单上面,”虞燕点了点戴山时怀中的册子,“可不单单只有异己。” 里面大部分还是对于党争抱有着中立态度的名士,甚至还有许多在朝为官的汉臣。若是这一把火真把这些人全部烧完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南边,说不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又开始闹事儿。 直郡王虽然憨傻,但他手下的谋士可不傻,更何况八贝勒灵活圆滑,九阿哥阴险毒辣,他们把事情闹那么大也收不了场,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惹得康熙震怒。 “你这是把人命都算计进去了。”戴山时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复杂,“广济寺里面……你不是这么说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