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有朝一日万岁爷竟然会做出废太子这样的决定。 “太子爷到底做了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鸣琅喃喃道。 她的问题很快在几日后就得到了解答。 九月初四,康熙痛斥太子的满文上谕中除了贬斥其党羽和这几年来和他相交莫逆的十三阿哥外,也将为什么废太子的理由在圣旨中写的淋漓尽致。 除却这些年来他对太子的不满外,旨意中多次提及太子性格暴虐、行为悖乱,又将先前索额图犯下的罪责拿出来旧事重提,处处说他奢侈腐败。最重要的是提起此次塞外之行,太子这个身为兄长的对年幼夭折的弟弟毫无怜悯之心——甚至在夜间偷窥康熙御帐! “裂缝向内窃视……太子有什么要这么做的必要呢?” 李有容坐在通铺上喃喃自语,秀女们虽然住在后宫,但不代表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就一无所知,再加上学宫规总归是枯燥的,空闲的时候秀女们就会偶尔谈论起外面的事情。 而如今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就是废太子一事。 太子被废了,那弘皙怎么办? 这样不尴不尬的身份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痛苦。 想到这里,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腕间莹白的镯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垂着眸轻轻褪下,把这一对镯子交到了前来给她们送吃食的小太监手里。 她想见一见弘皙。 按照规矩来说,秀女不能随便走动,能走得最远的地方无非就是御花园前的那块池边。太子虽然如今被幽禁咸安宫,但身为太子长子的弘皙却迟迟没有等到康熙下的旨意,因此还是能够畅通地在宫内行走。 夜晚的初秋总归带着点点凉意,李有容搓了搓自己的手总觉得怎么样都是暧不起来。 说白了,其实她自己心里也很紧张。 她压根就不知道弘皙会不会来,毕竟先前在毓庆宫门口的时候,她背对着他说了那么多决绝的话语,再加上后面救再没有跟他私底下相处过…… 直到远处亮起的灯笼缓缓停在她的面前。 没有见到他的时候,心里想说的话有很多很多,但是当真正见到他的时候,李有容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弘皙打破了沉寂,他温和地开口:“秋夜寒凉,阿容怎么不多添些衣物?” 一句“阿容”震到了李有容的心口。 她呐呐地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才鼓足勇气看向弘皙,他的脸上看起来很疲惫,眉梢眼角都透露着无尽的累。 “我有些担心你。”李有容到底和他相识多年,在心中做好准备后,接下来的话就顺畅地说出来了,“史书上有所记载的废太子家眷最后是什么下场,你我读书多年自然了然于心。” “皇玛法虽为君主,但也有人之常情,他与阿玛之间的父子情不是你我可以揣测的。”弘皙叹了一口气,看着李有容担忧的目光忍不住弯了一下嘴角,“不必担心我,前朝的事情影响不到你们,你安心在宫里准备殿选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去找孙姑姑,她从前是我额娘手下的人。” “弘皙!你不要这么轻描淡写的,我们都知道废太子是一件多严重的事情,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李有容咬着牙,“你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的命么?” “阿容,有些事情不是担心就可以不发生的。”弘皙冷静道,“此次木兰围猎阿玛也是着了别人的道,如今我能做的就是找出那几日证明阿玛没有做下那些事的证据,而不是一个人窝在毓庆宫里天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这些都没有用。” 李有容低着头,她心中慌乱如麻,但也知道弘皙说得对,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想办法替太子翻案。 “可你如今和被囚在宫中有何不同?”李有容想到这些日子来打听过的消息勉强道,“出又出不去,就连太子那边你也没办法联系到,更不要说宫外了。” 弘皙现在就如同一只困兽在做无用的挣扎。 他沉默了。 “弘皙!”李有容压低声音,“你听我说,你还记不记得从前在白师傅手底下摆弄那些化学仪器的时候,额林珠说过明矾遇水会变黄色的事情。” “……”弘皙哪怕之前不记得现在被她这么一说,自然脑子里就不由自主闪过一些片段。 “太子在宫中经营数年肯定有相熟的太医,太子妃自从生下三格格后就一直缠绵病榻,万岁爷虽然废了太子,但一直没有废掉太子妃。”李有容冷静分析道,“若是谎称太子妃病情加重召太医进宫,借用明矾在绢布上写下你要传出去的消息,这样一来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与宫外得到联系。” “阿容。”弘皙的目光有些复杂,“你又何必要蹚着一趟浑水?” 就如同明明知道他这个废太子长子如今在宫中地位尴尬,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离他远远的,反而特地求了小太监将东西送来毓庆宫。 他如何不会多想? 他怎能不会多想? 晚风习习吹拂过李有容脸上的发丝,她向来爱笑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静默的表情,这个时候她又在想什么呢? “你还愿意纳我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弘皙的耳边突然响起这句话,只这一句话叫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朝向李有容:“阿容……你现在是在可怜我吗?” “我没有!”李有容抿着嘴一把拉住他的手,脸上的挣扎之色不断涌现,“从前你是 太子长子,婚事牵扯四方,又有许多政治上的考量,我不愿叫你为难所以才说出那样一番话。” “但是,弘皙!我是愿意的!我喜欢你……” “阿容。”弘皙打断了她的话,“你这不是喜欢,你在怜悯我。” “你从小就是这个性子,见不得别人有一点不好,从前出宫的时候看到路边沿街乞讨的乞儿你都能掉两滴眼泪,现在看到我四面楚歌,又想着自己能不能做点什么来帮我。” 李有容哽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可她心里面在疯狂叫喊,不是这样的,她对弘皙不单单是同情和怜悯,从始至终她都对这个在外人面前带着温和面具,唯有在自己面前会卸下心房,露出孩子般笑容的少年就早已情根深重。 她不敢与他同甘,但愿意与他共苦。 弘皙垂眸从袖口掏出一个紫檀木盒递到她手中,话语中带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怅然:“阿容,原本我想着等你出宫后再把这个送给你,只是现在自己也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想了想还是趁早给你为妙。” “这是什么?”李有容有些茫然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张又一张的地契。 “好歹在上书房里面认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嫁娶这一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