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了。” “你们先前说,祖父被卷进反清复明的案子里面是因为废太子的缘故,那他若是东山再起了,那是不是祖父的案子就可以提起来重审了?”鸣琅兴奋道。 《南山集》的案子是九阿哥借着抓捕朱三太子的机会硬按在戴名世身上的罪名,之所以刑部迟迟没有下判决一个是因为牵扯人数太多,另一个则是康熙的态度模糊。 说白了,到这一步其实和废太子的关联已经不是很大了。 虞燕安抚地让她先冷静下来,缓和语气先问她狱中的事情:“鸣琳精神还好么?” “姐姐和祖母受了李大人的关照被单独关押在一个房间,吃穿用度都是他打点过的,刑讯也没有用在她们身上。”鸣琅说着说着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倒是祖父,因为是领头人的缘故,实在没办法还是遭罪了。” 戴名世骨子里到底是个刚正不阿的史学家,面对刑讯咬死了什么都不说,李明修虽然已经打点过了,但是他到底只是个侍郎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对于戴名世的处境他只能做到尽量改善,给老爷子遣派大夫治治,旁得还是不能插手太多。 所以今日戴山时换了侍女的装扮混进牢房后,看见穿着染血囚服的祖父整个人都蒙住了。 记忆中的祖父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还是个身子骨硬朗的小老头,有的时候难免会固执己见,但是更多时候面对戴山时总是乐呵呵的,不管他说出一些什么样在旁人听起来大逆不道的话语,在他看来都不过是孩子气罢了。 戴名世拖着锁链慢慢走到门口,面对男扮女装的孙儿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随后小老头又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早就跟着你那师傅不知道跑到哪个天涯海角去了,没想到你这臭小子还会回来。” 戴山时鼻子酸酸的,努力屏气闷声道:“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家里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还能一个人在外面游荡?” “那不是你小子当时嚷嚷着和我说说,天大地大,不只有考科举一条路可以让你出人头地,若是能在江湖中扬善除恶说不准也能青史留名。”戴名世叹了一口气揶揄道,“不过说不准啊,老头子我可要比你先一步在史书上留下名字咯。”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这里和我开玩笑!”戴山时一听他说 这话立马就急了,整个人扒在门口的栏杆上气得眼泪差点掉下来了。 “山时,祖父没和你开玩笑。”戴名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徐徐道,“人活一世不为利就为名,从前我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写出来像太史公一样的文章,从而青史留名。” “修前明的史书其实从一开始就冒着风险。”戴名世接着说道,“只是太史公曾经也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卷入反清复明的罪名里,想要活着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了,老头子我也不愿让你们为难,早在几日前我就已经让刑部的官员递交了罪己书。” 戴山时顿时呆若木鸡,他愣愣地看着自家祖父,明明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当这些话连起来的时候,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他艰难地张开嘴:“罪己书……您若是认了罪……” 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山时啊,我已经活了六十多年,快七十岁了,人活到我这个岁数的时候对于生死已经看得很淡了。”戴名世咳了两声,“狱里呆的时间越久,牵扯的人就越多,这份罪己书交上去后至少可以保得住戴家其他人,包括你爹娘在内最多就是被判个流放。”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命还在。” “那您呢?您的命怎么办?!”戴山时的泪水盈满了眼眶,他发狠攥着牢狱的栏杆,“您为什么不再等一等呢?或许再等一等……” 说不定就有活命的机会呢。 戴名世摇了摇头,本朝得国算不上正,因此对前朝的态度一直模糊不清,基本上卷进这种事情可以钉死了没有翻身的余地。 “你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我从前那番痴劲也被你学了个十成十。”他看着眼神茫然的孙儿心中也是一酸,“我怕是看不到你娶妻生子的那一日了,只是有一句话尚需嘱咐你……” “你年少气盛,易生骄矜之心。” “天地广大,学问无穷……” “须得知道谦受益,满招损,愿汝常怀虚心,以求进益。” “罢了……祖父只要你无灾无难。” 康熙四十八年初春,刑部审了一年的《南山集》一案,最终由戴名世被凌迟处死,其三代以内直系亲发边流放朔方三年为结果落下帷幕。 至于其余被牵扯进去的人虽然也被治罪,但大部分都是官职被撸,在大多数士大夫群体看来,这已然是康熙大发善心了。 朔方地处西北,虽然不至于像宁古塔那样苦寒,但一路上颠沛流离身子骨差点的人肯定也扛不住。 鸣琳带着枷锁,那张向来柔婉的脸上在春光里被打上了坚毅的阴影,面对泣不成声的鸣琅她只是抬起手接过她递来的包裹,随后朝着虞燕点了点头。 鸣琅哭得只打嗝,人都走远了还喘不上气。 “你怎么不上去和你爹娘多说两句?”虞燕转头看向戴山时。 他缓缓摇了摇头:“我从小就不在他们身边长大,情分本就淡薄,说那几句已经够了。” 他真正在意的人,已经永远离开他了。 虞燕抬头望向高飞的燕子,路上的衙役都是她打点过的,车也没有落下,如今初春天寒地冻她还准备了许多厚棉衣让鸣琳她们带上。 朔方那地方算得上是天高皇帝远……而且,西北那边她派出去的第一支商队也该到了。 第88章 复立人怎么能偏心到这个程度…… “你要辞行?” 虞燕惊诧地看着重新作上道士打扮的戴山时,他一身青蓝色的道袍被春风吹得猎猎作响。 “可你现在名字还挂在刑部的通缉名单上,不管你去哪里不都需要路引么?” 暮春的雨细密如丝,戴山时站在廊下打着伞,褪去原先不知天高地厚的稚气,他似乎伴随着戴名世老先生的故去在一夜间长大了。 “我如今是待罪之身,若是有一日行踪被发现了,难保不会有人拿这一点在你和雍郡王身上作文章。”戴山时苦笑一下,“你们这段时间一直在为戴家周旋,大恩大德山时没齿难忘,此番辞行的路引也是雍郡王在户部那边给我假造的身份。” 虞燕双眸微睁,少年垂头分不清脸上的是雨还是泪,他的眼圈有些红:“从前是我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总觉得世上只有我一个聪明人,说的话做的事从来也不会顾及到别人的感受……” 他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