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缓过劲儿来的姬青潋听到这句话,瞳孔微微放大,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长这么大,母亲从未问过他这个问题,姬青沅不过刚刚回来,凭什么?就凭她继承了纯血饕餮血脉吗? 姬司谕瞥他一眼,并不意外他的反应。 姬青池还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样,看不出是喜是怒。 时一沅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姬芜便会听到这个问题,那一瞬间她的大脑里转过千百个念头。 各种冠冕堂皇、讨巧卖乖的话术她可以信手拈来,但不知为何,与姬芜的双眼对视时,她完全无法将那些话说出口。 想与不想,只是非常简单的三个字。 “想!”她坚定地回答。 她不想再去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不想独自藏在阴暗的角落里舔舐伤口,机会近在眼前,她为什么不牢牢将之握在手里? 姬芜满意地笑了,一改刚才强势的姿态,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就让我看到你的决心。”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姬青沅,我姬芜的女儿,天都姬氏的大小姐,半个月后星冕城将广邀宾客,届时我会正是对外介绍你的身份。” 时至今日,时一沅才真正获得姬青沅的身份。 她仰望着姬芜,说道:“我知道了,母亲。” 姬芜点头应了声,扫了眼失魂落魄的姬青潋和八风不动的姬青池,以及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从头到尾都在看热闹的姬司谕,对四只崽摆了摆手道:“今天就到这儿,你们该训练的去训练,该受罚的去受罚。” 姬青潋是被姬司谕提着衣领拖出去的,到书房门口才回过神,仔细一看眼尾竟微微泛着红。 时一沅正低头思索姬芜为什么不问自己想继承饕餮军团的原因,忽然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转头便对上了姬青潋愤然的目光。 两相对视,姬青潋咬牙切齿道:“你别得意的太早!拥有纯血血脉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废物一级!有什么资格继承饕餮军团?” 他把拳头捏得吱嘎作响,到底顾忌着书房里的姬芜,没有一拳头砸在时一沅脸上,而是屈指放在唇边吹了声口哨,骑着振翅飞来的元帅消失在了几人的视野中。 时一沅眨眨眼,看向姬青池和姬司谕,前者没什么反应,后者耸了耸肩。 姬青池也走了,他是个训练狂,一天到晚要么待在训练场,要么去异化区,对别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姬司谕倒是没什么事情干,他向来是整座星冕城里最闲的,不是去天马湖垂钓,就是在猎场骑着苍追野兔,再不然是去球场打马球,一个月也不见得会去一次训练场。 姬芜也不管他。 便宜哥哥走了两个,时一沅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对姬司谕道:“我是不是把姬青潋得罪死了?” 如果没有她,天都姬氏的家主只会在姬青池和姬青潋之间产生,姬青潋一看就很崇拜姬芜,连自己的独角天马都起名为元帅,却在她出现后,被敬爱的母亲重创,估计要伤心死了。 姬司谕戳了戳她肩上还没回精神力泉的小奶猫,顺带回答道:“你焉知自己不是磨刀石?” “青潋一出生就是天都姬氏的大少爷,在我或者说在青池出现之前,人人都捧着他惯着他,他长这么大顺风顺水,遭遇的挫折屈指可数,性格太傲气,不折断翅膀让他好好长个记性,是长不大的。” 时一沅低笑。 不过是多出一个竞争者,如何算折断翅膀? 人只有被狠狠踩进泥沼里,鼻腔里灌满污水,拼了命的挣扎求救却毫无作用,才会记住那种屈辱的滋味,才会发了疯地想要站起来,夺回自己被碾碎的尊严与傲骨,争抢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过,时一沅有心听他多说一些,并未就他的话作出反驳,也对他戳小奶猫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奶猫懒洋洋的,又不想回精神力泉,便也任他捏自己的小短腿,偶尔给他一爪子,以示自己的凶悍。 “拿我当磨刀石吗?”时一沅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回应姬司谕的话。 若说她这个突然找回来的女儿在姬芜心目中的认可度能立即超越多年养在身边的儿子,那才离谱。 尤其是天都姬氏这种大家族,亲情可以有,但永远不是最重要的。如何维持饕餮家族的运转,延续天都姬氏的荣光,才是家主应该且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姬芜有心锻炼姬青潋,也同样是在考验她,无论谁成了才,继承家主之位统帅饕餮军团,天都姬氏都是既得利益者。 姬司谕的思维与她同步,“当然也是在磨砺你,母亲向来公平。” 时一沅托腮道:“二哥哥似乎对当继承人没什么兴趣。” 姬司谕拎起小奶猫的后颈皮,悄悄把它揣自己手里,对着它软乎乎的小耳朵轻轻呼噜了两下。 时一沅立即看过来。 他若无其事接上她的话,“我哪知道?要不你直接去问他,得到答案了顺便告诉我一声。” 时一沅忽然快步往前,转身拦在姬司谕面前。 后者被迫停下步伐,微挑着剑眉看她,“挡着我去路了,妹妹。” “你不想成为继承人吗?哥哥。”时一沅完全没有让路的意思,牢牢挡在他面前,微仰着头与他对视。 姬司谕神情不变,却把手中的小奶猫放回了她肩上,食指与中指并拢,用指背抚过她纤细脆弱的侧颈,微低下头在她耳畔道:“别对我产生好奇,会没命的。” 话音刚落,他的心口蓦然一疼。 时一沅的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服抵在他的旧伤处,偏头回敬道:“疼吗?” 呼吸交织,两人无声对视着。 长达数秒的沉默后,姬司谕无奈举手投降,后退一步道:“妹妹真是好狠的心,捅了我一刀不说,还想再捅一刀吗?” 时一沅回答,“谁让哥哥总爱瞧着我的脖颈,我怪害怕的。” 日光透过树梢,在空荡荡的回廊里打下斑驳的影子,两片落叶飘零而下,又在簌簌凉风中打着旋儿飞远。 - “小姐会跳舞吗?”阿德莱特将手中的礼服册送到时一沅面前,顺势问道。 时一沅刚想说会,思绪一转摇了摇头,“没学过呢!” “好的,那还需要在您近期的行程上添加学习宴会开场舞这一项。”阿德莱特在备忘录上记下。 时一沅翻着精美的礼服册,每一张设计图都很漂亮,还做成了3D投影的形式,为她呈现出最好的效果。 好漂亮,全都想要。 时一沅兴奋又纠结地挑了好半天,最后抱着册子问阿德莱特:“我可以全部都要吗?” 富婆才不要做选择题。 阿德莱特笑道:“当然没问题。” 时一沅抱着册子靠倒在软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