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自然守不住城。 而因着宋军精锐军一如既往的逼近速度,正在延安府调兵遣将准备北上的完颜宗望理所当然的认为,大宋的赵官家赵芫如今依旧坐镇在东边。 金军要渡河,与十二月份可不同了,如今四月份的黄河,战马已经不能顺利通行。所以宗望下令从沿岸城镇村庄大肆搜刮民用船只,只是要用于七万人的大军渡河,所需船舶的数量巨大,金军只能一路从延水镇沿岸往上游掠搜战船、渔船,又因遭到抵抗,而进度迟缓。 许多村庄听闻金军来抢船,宁愿砸破船底废弃不用,也不交给金人渡河。为此完颜宗望想了不少法子,威逼利诱样样都试了遍,但效果并不如预期。宗望不由感慨,宋人的百姓骨头比某些当官的骨头还硬,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即使如此,金人也有法子,四处抓捕工匠,砍伐树木,逼宋人现作船舶,反正只要能在时间内凑出足够数量的船只,工艺什么的都不必在意。 天地间春风吹扶,新绿从原野中生长而出,清涧里鱼儿蹦出水面,端是一副生机勃勃的大好风光。 吴俞从山涧里舀出一壶清泉,转身回到行伍当中,赵官家就坐在野地里,正和其他将士一样,啃着行军粮。吴俞悄悄叹了声气,明明他可以为官家捉些鱼虾来现做餐食,可官家执意与将士们一同用饭。 赵芫不是不喜欢吃肉喝汤,可她吃肉喝汤了,那手底下的将士呢?可逞一时口腹之欲,却等同告诉将士们她与众人之间的距离很遥远,无形间离散了人心。她希望大家都把她当做平等的伙伴,战场上背靠背的伙伴。这样杀敌时才能一往无前,而不是想着领导在后吃肉,我在前卖命,不能尽力,无形中降低了军队战斗力。 这个道理,古往今来,被验证过不知多少次,一道抄答案的送分题,要是都做不来,那真是蠢货了。 当然,你要说刘光世之流是不懂吗,并非不懂,而是不在意罢了。战争不论胜败,他们都高高在上吃香喝辣。而且有底层将领为他们安抚人心,做不好,说明领兵的将领没本事,干他们什么事。 “官家,前方就到达清涧城了。”一个络腮胡的大汉抓着饼从远处跑来,对坐在地上的赵官家深施一礼说道。正是当初半路追随武德帝姬救援东京城的张放。 盘腿坐在草地里的赵官家身穿轻甲,红色的大氅披在肩头,额头绑着墨玉抹额,头发一丝不苟地用绞丝金冠束起,一张光滑而五官清晰如画的脸庞露在微风里,与这身英气勃发的装扮形成了鲜明的矛盾对比。但张放知道,这些只不过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位十六岁的少年官家的手腕,超乎常人想象的强硬强悍!事到如今,他可太庆幸当初路上追随武德帝姬一起勤王了! 显然,张放有选择性地忘掉了进东京城时,他急功近利到处寻找还是皇帝的赵桓赵官家,急于救驾的部分记忆。 张放这厮又来官家面前见缝插针秀存在感,魏无双翻了个白眼,心中十分不耐,然后积极抢走话头,说,“官家,咱们在哪做埋伏比较好?清涧城位置不太好,前有延川城,后有绥德府,金人的优势较大。” 吃饱喝足的赵芫擦擦手心,沉吟片刻说,“去白草寨!” 白草寨外有定河、龙泉、三川三条水道与黄河交接,河道曲折、多处进湾,地形植被丰富且复杂,又临近金军最终的渡河地点,金军至此时必然容易放松警惕,正是伏袭的好地方。 完颜宗望决计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大宋皇帝只带了五千精兵,就敢跑到金国大军前方设下埋伏。 对此,赵芫心中是有成算的,人多,速度慢,动静大,容易被金军斥候察觉,不如小股部队先行潜伏而来,与北面的吴堡守军配合,打个运动战。 坐在官家左右两侧的魏指挥使和吴太尉两人心有成算的点头赞同,然后兀自你一句我一句地和官家商议起来白草寨外的河道地形地貌如何运用到战术当中去,被两人刻意排挤在外的张放咬着牙根发痒,终是不敢放肆,坐在了几人不远的位置,耳朵竖起老高,等待插嘴的机会。 赵芫率领的这一支五千人的军队,乃是从天武军当中选拔出的精锐中的精锐,并且全都熟识水性。陆上能作骑兵冲锋,水上能随船作战,就是针对此次伏袭完颜宗望做出的部署。而且其中许多都是赵芫曾经的老部将,见官家和两位上峰讨论地形应用,众人倒没有如张放一样感觉被排挤,反而离得近的士卒纷纷坐得更近一些,仔细听着战术的商讨,时而有了解水战的士卒还会谏言两句,赵芫便如何魏无双、吴俞说话时一样,与其讨论细节问题。可以说,这支军队的凝聚力、向心力在如今大宋军队当中绝对算最高的,没有之一。 上午时分,军队休整完毕,五千人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留下的痕迹打扫干净,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整齐上马列队继续前进。 约莫几个时辰后,众人停在被金军占领的白草寨外十里处,隐蔽在山坡后。 远远地能观察到军寨当中炊烟袅袅,显然其中的守备对赵芫带来的动静毫无察觉。赵芫对身后人摆摆手,示意不要打草惊蛇,然后带着人避开军寨耳目潜伏而行。他们的目标不是拿下区区一个军寨,而是要在前方静待金国大军。 四月二十一日,完颜宗望大军终于带着搜刮来的船只,一路向上而来,辎重粮草以舟拖行于河上,而骑兵步兵随岸行进。 位于中军当中的完颜宗望时而眺望四野,观察己方军队的行军状况,皱眉发现自从携带了上千条渔舟后,部队仿佛背上了什么沉重的无形之物,连行军都变得笨重起来。他知道,这是因为大军不熟悉配合舟船行军,并且大多士兵不通水性,对于携带舟船行军心中恐惧。可这是必须的。 幸好只需要收集足够的船只,在前方渡口一次性渡河便可,不必与宋军进行水战。想来,应当不会太麻烦。 想到这,宗望按了按额头,待大军突破北面宋军的防御线,他得好好让大夫诊一诊头疾了。 金军在白草寨休整,金人将领盘问此地的守备,两岸军情如何,得到一切如常的答案。再往前,便是地形十分扭曲复杂的诸多峡口,萧裕带人在外来回转悠了几回,舟船也都停在岸边,不再前进。 “二太子,前方峡口水道蜿蜒、地势崎岖,我军若要沿河而上恐怕是不能像之前一样水陆并行。”萧裕回来汇报,“不过当地的渔民说只要行驶过这段崎岖水道,便可一路平坦,直达渡口。” 完颜宗望将舆图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心中有了数,“你是说,大军从这里直接走水道上去?” “是,沿岸地形对行军速度极为不利,不如走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