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紧随其后策马跟上,马蹄声伴着雨声踏入泥土,由近逐渐及远。远山茫茫,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群青掩映中。
—
萧元景醒来的时候,桌边已经空了。
他按着额角从榻上坐起,不知道梁承骁是何时离开的,也不知道他昨晚歇息没有。
大雨仍然没有停的迹象,天幕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雨水瓢泼而下,给行宫蒙上一层阴翳。
书棋端来了几样清淡易消化的早点,见到他时,眼神略微有些躲闪,话也不似平常一般多,只问了一句:“公子昨夜可有睡好。”
萧元景说:“尚可。”
书棋含糊地点点头,给他沏上热茶,就一溜烟躲到外头去了。
萧元景隐隐有几分奇怪,但没有多问。
过了片刻,薛四敲门进来,向他行礼后,小心道:“公子在夏宫中有什么需要收拾的行李吗,暗部已经备好了出行用品,待您准备好,随时可以启程。”
萧元景举箸的手一停,旋即蹙起眉,问:“启程?去哪里?”
“从并州借道,去雁门。”薛四悄悄观察着他的反应,“殿下已经传信给北境,孟将军会在那里等我们。”
“……”
萧元景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放下银箸,神情随之变冷:“为何要去雁门,梁承骁人呢?”
“这……”薛四嗫喏道,“殿下应当另有安排,待他那头的事了,就会亲自去雁门接您回来。”
他说这话是希望对方不要细问的意思,然而萧元景并不为所动,脸色彻底沉下来,又重复一遍:“我问梁承骁在哪。”
早在推门进来前,薛四就不指望他能糊弄过谢南枝,可他毕竟不是经常跟谢南枝相处,不知道对方隐含愠怒的时候,全然与平时温和好说话的样子不同,周身带的压迫感竟瞬间叫他冷汗直流,甚至有种见到了太子殿下本人的错觉。
“殿下鸡鸣时就出宫了,算算时辰,应当已出山阴。”薛四苦着一张脸,讨饶道,“围猎上的刺客据说是南郡的起义军所为。陛下昨夜下的旨,命太子殿下领兵去南郡平反……此事是殿下反复叮嘱过的,您就别为难属下了。”
“况且如今晋国上下都不太平,雁门是孟将军在的地方,只有把您送到那里,殿下才能安心在外讨伐叛军。”
其实除此之外另有一句,只是他含在嘴里,没有出口。
就算最坏的情况下,梁承骁没有回来。孟重云也会依照梁承骁信中所言,替谢南枝伪造好假身份,从此山高水远,他可以凭心意来去。
——也算是全了他后半生的安宁和自由。
“……”
萧元景没有听清他的后半段话。
在听见梁承骁已经去往南郡平反时,他的思绪就陷入了僵硬的空白,耳旁似有剧烈的嗡鸣声。
他想起那日夜里,穆乘风避开东宫众人,与他说过的话——
“戌部北上之时,曾经过潞州。”
潞州是南郡北部的一座县城,是南三郡与外部相连的关扼。
“我们发现城外溪流,水井,凡是能见到的水源,颜色均为淡红,似有杂质掺入其中。”穆乘风沉声道,“属下曾在越国见过类似的景象,猜测这是周围在大批量开采铁矿的缘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