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睥睨着她。 圆圆的杏眼带着一丝戏谑，薄唇微勾，似是嘲笑。 这分明是她的脸。 将她自己的头放在一截雪白腐烂的蛇身上，怎么看怎么怪异。 杜云屏皱着眉，感觉脑子嗡嗡响，还伴随着一阵耳鸣。 “这也是假的……” 心脏缓缓转动，更多尸影出现在杜云屏眼前，它们互相缠绕，盘在一起，表情各异—— 愉悦的，悲伤的，高冷的，愤怒的。 这些五官与杜云屏一模一样，既熟悉又陌生。 杜云屏感到头痛欲裂，痛苦地垂下脑袋，大半张脸被阴影覆盖。 “你还是太天真了。” 素问的声音突然在洞穴中 回荡，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 “你以为那两头尸影为什么会那么轻易被你们抓着？” 她顿了顿，缓缓开口，“你以为钱永生和田镜又是谁的人？” 素问在攻心。 杜云屏即使知道这点，也不由循着她的话去思考。 钱田二人是他们在天工秘境里救出来的，那处秘境与青玄子脱不了干系。 而青玄子与素问明显也有些渊源…… 她又忍不住细想。 钱田二人来自十方洲大陆西北方的某个小宗门，而西北方，正是幽冥宗的地界，他们应该出自幽冥宗的附属宗门。 幽冥宗能操纵活尸，是为数不多存活至今的宗门。 尸影算不算一种活尸？ 回想起钱田二人在聊起出行方式时支支吾吾的模样，杜云屏心中有了一个答案。 他们没有灵舟，也没有灵兽，三年前他们乘尸影而来。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早早便与素问相识了。 这个同心梦境当真是素问挖的一个陷阱？ 杜云屏摇摇头。 心绪已经在思考中恢复平静。 言语能骗人，身份能作假，这两人流向她的信仰之力总归是实打实的。 若他们想害她，从属契约也早就失效了。 素问意图用这条消息扰乱她的心绪，却弄巧成拙，令她清醒了几分。 她仰头望向那颗跳动的心脏，眼底一片清明。 此时心脏上什么都没有，刚刚那些不过是一点幻术。 素问操控着这个同心梦境，制造点幻觉也是轻而易举。 “你好像有点慌。” 杜云屏右手挣断缠住她的血管，又将左手手腕中已经钻进皮下一寸的血红色虫子拽了出来，狠狠扔到地面。 她仰头看着不断跳动的心脏：“是因为我靠近了这里？” 素问没有答话。 那些从洞壁上垂下来的血管开始疯狂攻击着杜云屏。 它们迅速缠上来，攀上她的手臂，绕过她的脖子，逐渐收紧。 杜云屏摊开双手，掌心向上，任由这些不知是血管还是虫子的东西勒紧她全身。 轰—— 心脏上方出现巨大的黑色旋涡，将周围的光亮尽数吞噬。 「破碎虚空」，1级玄术，撕裂时空，用风刃绞杀一切生灵。 第76章 狗也修仙她看到大黄鬼鬼祟祟混在人群…… 滴答。 石屋里，眼珠子突然听到轻微的水滴声。 仔细一看，是杜云屏在流鼻血。 在同心梦境施展玄术，既不消耗道元也不消耗灵力，更多的是魂识之间的对抗。 她进入的是一个场域，所有尸影都在做着同一个梦，她要对抗的是所有尸影。 地下洞穴中，风刃一次次撞击心脏，又一次次被弹开。 心脏上面已经多了十几道切口，可它还是有力地跳动着。 但随着黑色旋涡的加速，风刃力道会越来越强劲，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便能把这颗心脏撕碎。 轰！ 「破碎虚空」只进行到一半，便被中止了。 似乎有什么发生了爆炸，杜云屏整个人都被轰飞了出去，目之所至是一片白光。 这片白光维持了很久很久，杜云屏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驱逐到了另一个空间。 她试图活动手脚，但脑袋随即传来一阵剧痛。 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还是对她产生了影响。 失去视野之后，无数尸影缠绕在一起的画面重又回到她的脑中，那些尸影都长着熟悉的五官，或是恐惧或是悲伤地看着她。 她的思绪又开始混乱，一个旋涡出现在她眼前，将她的理智一点点剥离。 紧接着，她整个人都掉进了这个旋涡之中。 “噗——！” 山洞外，素问脸上已是血污一片，她突然掀起眼皮，往外吐了一口血。 青玄子就在一旁淡漠地看着。 只见刚炼制的那批尸影全都躺倒在地，似乎是失去了意识。 素问用蛇尾拭去嘴角的血，大笑几声：“我将她强行驱逐了。” 为了将杜云屏驱逐出梦境，素问操控着同心梦境中所有的血树围上去，在杜云屏身旁爆裂，将她的魂识逼了出去。 如无意外，杜云屏现在的魂识既无法重新抵达同心梦境，也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 “当心了，这个杜云屏有那么好对付？” 青玄子的「千面」就是折在杜云屏手中的，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敢小瞧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好对付？” 素问又往外呕了一口血，轻扯嘴角，“我牺牲了半个同心梦境……” 在刚刚那种危急的情况下，她若是不这么做，整个梦境脉络都会被杜云屏切断，就连梦境之源也会被一并摧毁。 素问闭眼内视。 现在的同心梦境就是一片废墟。 血树枯萎了一大片，被切断的树根正汩汩往外淌着血。 而梦境之源——也就是那个巨大的心脏一面焦黑，另一面则被削去大半，此刻正虚弱地跳动着。 她得闭关九九八十一天才能将整个梦境脉络养回来。 好在杜云屏也受了重创，她最好能迷失在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夹缝，再也别醒过来。 可惜了，她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在如今的十方洲大陆之中，这么倔的年轻人已经不多见了。 要是杜云屏能不与神尊作对，她倒是愿意将小姑娘引上登仙之路。 青玄子淡漠地瞥她一眼：“我还有事，你自己多保重。” 一只巨大的紫色玄龟从天边游过来，停在黄袍道长面前。 他轻巧一跃，上了龟背。 “你就走远点也好，”素问低低唾了他一口，“我还担心闭关之时被你神不知鬼不觉拿去献祭了呢。” * 杏花村，石屋。 杜云屏蓦地睁开眼，视野由模糊逐渐转为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头耷拉着脑袋的尸影。 无论是「破碎虚空」还是梦境血树自爆，这两头尸影都不可能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