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也正容而起。 眸光依旧落至布满棋子的棋盘上,李杸挥袖轻招,指了指现下面临的棋局:“爱卿来得正好,这盘棋朕不知该下在何处,快来替朕下一下棋。” 上前仅观了几眼,楚扶晏便慢条斯理地执上一子,随后悠闲地落下,语声恭敬,却让人不由地忌惮。 “下一步棋落在此处,方可胜出。” “妙哉!楚爱卿从不让朕失望,朕甚感欣慰!”李杸仔细一望,茅塞顿开,眼眸瞬间一亮。 “陛下怎能耍赖让楚大人来下,”对此极为不甘心,那女子丰姿尽展,假意埋怨起来,“这宫里头何人不晓,楚大人棋艺精湛,连国师都甘拜下风……” 女子将手中棋子掷回棋盅,不愿再落子:“陛下不敌妾身,就请来楚大人施以援手。陛下这是抵赖不认账!” 这棋是走不下去了,李杸敛回逢迎之色,示意那娇娆女子暂且退避。 “月娘先回寝宫去,朕待会儿来赔罪。” “那妾身就静候着陛下了。”女子恭肃一行万福礼,又朝身前男子一拜,便离了殿。 复道回廊,三檐四簇,周遭刻满龙凤腾飞之样,栩栩如生,整座宫城分外庄严。 温玉仪观望许久也等不来召唤,站得久了,浑身深感疲惫,想着此时能有一处小憩之地便是极好。 如此想着,她乍然一瞥,不留意就望见了那道浩然之姿。 若风徐来,如泓清泉,男子于殿前石阶下正色伫立。 不想能在宫内遇见楼栩。 她颔首行礼,见他未有要走之意,回以淡笑就不复而望,心头本该升起的苦涩淡淡地飘远。 毕竟身处皇宫大殿,被他人瞧出端倪,生出重重疑窦,是会引来杀身之祸。 她不愿牵连这素来两袖清风的男子,佯装不识,向着廊道另一端走去。 “王妃娘娘,楚大人唤您入殿。” 直到一名宫女恭谨而禀,她明了回礼,款步入了正殿。 炉烟如履不绝,殿内气氛凝肃。 待走得近了,见案边身着龙袍之人徐徐端量,她赶忙恭拜而下。 李杸正上下打量着,望这温婉女子忽然拜下,不禁慌神:“这位便是温家长女,如今的摄政王妃?实在惭愧,朕还是初次相见。” “臣妾参见陛下。”虽是头一回入宫,她丝毫不失礼数,忆起深闺所学,行得恰当得体。w?a?n?g?址?F?a?b?u?Y?e?í????ǔ???ε?n????????????????o?? “快快免礼,这使不得……” 见势不免渗出些冷汗来,李杸偷望旁侧凛然不可侵犯之影,匆忙言道:“往后在朕的面前,王妃无需行礼。” “不,是不许行礼,此乃圣意。” 颇为严肃地道起,这九五之尊郑重地拢起眉心,似乎再不从命,她便是抗旨不遵了。 传言这傀儡皇帝一直无所作为,才让怀有二心者钻了空子,实权早已落入旁人之手,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温玉仪情不自禁顺着看去,望向楚大人的瞬息,倒觉得自家夫君更像帝王,只是这话埋于心底,道出的皆是毕恭毕敬之语。 “臣……臣妾遵旨。” 第24章 至少在她看来,今日命她一道进宫,他是要替她立下威势,将来宫中之人知晓她显贵,不会对她有所造次。 周围弥漫的气息有些寒凉,李杸回望棋盘,棋子依旧摆放着,便笑意盎然道:“爱卿若闲来无事,可与朕来接着下完这局棋。” “陛下成日玩乐,偶尔也要心存朝野,免得被有心之人见了,觉得是微臣犯上作乱……目无皇威。”阴冷的面色未转丝许平和,楚扶晏边说着边坐至棋盘前,长指轻点着方才他落的那一子。 此人仿佛正有意提点着,棋局成败皆由这枚棋子而定。 而他这摄政王正如此棋,能扭转一切局势。 李杸不改笑意,却明白话外之音,厉声放下话来:“爱卿是我朝重臣,历年功不可没,朕倒要看看,有谁敢在王土之上对爱卿不恭!” “正巧,近来之日就有二位老臣心怀异议颇深,”楚扶晏言语一顿,唤了随侍端来两本奏折,取上那奏本,他抛掷于棋盘上,“微臣无奈,想让陛下瞧一瞧那参本。” 举动不大,却瞬间使满盘棋子变得杂乱,本是处于边沿的棋掉落于地,响声轻震着大殿。 大气不敢出上一口,李杸哪还敢去翻阅,顺着他的脾性霍然猛拍案几,黑白棋子就更乱了:“朕向来听信爱卿的,他们对爱卿有非议,就是对朕有异言!” “明日朕便在朝堂之上告诫百官,若再有无知者敢妄加评断,就莫怪朕诛他九族了!” 楚扶晏冷然一笑,未取回案上参本,由它这般放着,不作拜别,闲适地离去:“有陛下这一番话,微臣就安心了。” “王妃初次入宫,微臣想带她赏赏宫苑内的春花,不扰陛下安乐。”走至清丽秀色身旁,他一揽她的肩处娇骨,威势赫赫地行出此殿。 温玉仪紧随其身默然离去,知晓他这回是给足了她威严,如此在龙颜前百般刁难,日后,圣上也会对她忌惮有加。 她当真倚仗起了楚大人的权势,从此在宫墙内可横行妄为。 待这两道身影离远,先前被皇 帝称之“月娘”的妃嫔又折了回,凝望背影片刻,入殿见陛下一脸颓然。 月娘瞧向狼藉的案桌,上头放的参本尤为醒目,了然般愤恨道:“陛下,这楚扶晏未免欺人太甚,话里话外都将陛下的尊严踩至脚下,还要时不时提点着陛下昏庸无能。” “住口!仗着朕给你的圣宠,你也不得如此放肆!” 听女子如是说,李杸暴跳如雷,猛地一掀桌,棋盘砸落,剧烈响声在殿内荡开。 抬袖指向殿门处,月娘口无遮拦,坦言道:“妾身知晓陛下的好,才恨他独揽了皇权,是楚扶晏他令陛下无所事事,还遭了天下人笑话……” 李杸满目通红,怒火中烧地咆哮起来,压抑于心底的悲苦油然溢出:“朕是皇帝,不许你这么说朕!” “陛下明知自己已成傀儡多年,却蒙蔽双眼,不愿瞧清江山落于他人手中,”两行清泪缓然滴落,月娘诚然相道,心疼起这皇帝几分,“妾身不信陛下对那人感恩戴德,被他欺辱,还对他千恩万谢……” 殿中一片死寂,棋子若凋零花叶散落在地。 李杸颓败地倾倒,紧握着拳无望地捶着地面,隐隐发狠的指尖欲嵌进掌心里。 “楚扶晏,朕定要杀了你……” 他切齿痛恨着,万分苦楚倾泻于心,堵于心间,似要炸裂开来。 颓靡良久,他仰天长叹,不时哭出声来:“李氏的江山被乱臣贼子生夺,来年朕于皇陵之下见了先帝,颜面何存……颜面何存啊!” “给朕端几壶酒来!”吩咐下在旁的宫女,李杸瘫坐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