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得他的神色。 “夫人是想与本王鸳鸯坠枕,成双成对……” 语调尤为轻缓,落于耳畔荡出缕缕酥痒之感。 大人好像误会了。 身前清肃在意着那幅绣品,更确切地说,是在意着绣样,她心知大人歪解了其意,良久轻声而叹。 “妾身绣这鸳鸯,本意是为楼大人绣的。”温玉仪迟疑地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注视起大人的神情。 “大人像是会错了意……早知是这样,妾身便绣个别的图样,不绣这对鸳鸯了。” 温声柔语字字入心,他清楚明朗,怀中美色的心从不在他这里。 她只是他的王妃,没有更多的牵扯。 第46章 “玉仪,温府闺房之夜说的话无需当真,也无需记着。”先前所语已让她困扰许久,楚扶晏欲语还休,抚过她后颈墨发,对自己言劝般低喃道。 “本王承认心急了些,应该慢慢来的……” 剪雪还想着夏蝉疯了似的刺向主子之景,后怕地哽咽了几霎,终是忍不住开口:“大人有所不知,主子适才差点丢了性命!” “夏蝉拿着剪子想伤主子,是项小公子正巧来拜访,才夺下了那玉剪。” 眸前姝色就这么安静听着,容色静若安澜,仿佛听到的是旁人所遇之事,他忽地再次拥紧,不自觉地颤动起来。 眸底有暗流翻涌,他无言阖眸,沉声问着:“夫人定吓着了吧?” 颤意真真切切地传于百骸间,极少见他如是担惊受恐,温玉仪轻拍大人的脊背抚慰着,心似紧跟着颤了颤。 “此刻这模样,倒像是大人吓着了。” “往后与常芸有过往来之人,本王都不用了……”他随之冷声相道,埋头在她颈窝深处一遍遍地念着,“不用了……” 他似将仅有的脆弱与不安显露,无声地告知着她这个枕边人,在这王府中唯她最是亲近。 楚扶晏再未言语,只感失了太多,绝不可再失去怀中的这道娇柔玉骨。 “妾身不是好好的在大人面前?妾身在这,大人何必害怕。” 见大人似比她还要惧怕,像丢失了件珍贵之物,患得患失般拥得紧,她悄声宽慰,感浑身被拥得疼了,千缕思绪随他一同而颤。 “磨墨可有人顶替?”一想方才婉拒了磨墨一事,她心有不忍,觉楚大人今夜应是需要有人伴于身侧,便柔婉一笑,缓慢言道。 “若没有,妾身晚间为大人研墨。” 楚扶晏闻语低笑一声,似真被她安抚了住,顺着话语一展眉心:“夫人都这般开口了,纵然有人敢来伺候,本王也不会让那人踏进书室一步。” 之后,在寝房小憩片晌,她便目送大人端身行向大殿,背影清癯凛然,仍透着不怒自威的冷冽之息。 那背影逐渐模糊,犹如水月镜花,不可触得太深,接触得多了,到头来还是飘渺虚空。 华灯初上,月色如银,待用过晚膳,她便缓步跟其身影入了书室。 原以为大人是想那风月之欢,欲行那颠鸾之乐,才召她来此,温玉仪顺从地坐于书案边 ,从他的命令研磨起了墨汁。 然而大人却未碰她,他遂了她的意愿,仅命她在旁相伴着。 案上灯火映照至轩窗,投落着孤冷的人影。 也不知大人像此般过了多少个日夜,她只静默地伴了几多时辰,便觉困意袭来。 手中的墨锭被悠缓地夺了去,她转目一望,见身旁清寂之影微扬清眉,示意她回去歇息。 冷夜为伴,心照不宣,和夫君相敬如宾,恰是她梦寐以求之日。 与楚大人能这样相处,是再好不过。 转瞬入了深秋,梧叶送寒声,木叶萧萧,层林尽染,四处纷飞的枯叶也覆了层冷霜。 多日后的朝晨霜降正浓,窗旁一抹柔云般的娇婉身姿仪态万方,风姿静柔若芙蓉。 女子微弯着脖颈,似凝神细思着什么。 剪雪步入时,瞧主子正朝还未落针的绣布发着愣,拿着针线的手悬于空中,迟迟未落下。 灿笑着将府奴送来的糕点放置上桌,丫头一扬唇角,故作谨慎地问着:“主子是打算将那幅鸳鸯戏水图绣回来?” “那对鸳鸯无缘,已被天意分开,我便不去绣它了。若又引来不测之祸,我哪怕有几条命也不够偿的。” 温玉仪抬眸望向端来的吃食,竟是她最喜的枣泥糕,心上一喜。 她便当大人是为弥补昔日扔弃糕点之过,欣然品尝了起来。 倘若再有夏蝉那般欲将她谋害的女婢,她许是不会像几日前那样走运。 如夏蝉所言,她时不时疑惑着自己是否夺取了公主所好…… 公主倾慕楚大人多时,定在这府邸安插了不少耳目,这便意味着憎她之人暗藏于王府各处。 自她成婚入府,就已危机四伏,她此时才后知后觉,自己是无意进了狼窝。 瞧出了主子的心头顾虑,剪雪回想起今早闻听之言,凑近小声道:“大人已将府上的侍婢都探查了一遍。但凡被公主唤去有过走动的,皆被赐了鸩酒……” “奴婢觉着,大人是被夏蝉吓怕了,”丫头顿了顿,思索着此番举止,大人是想让府上的奴才都知晓得透彻,主子所得的偏宠早已盖过了公主,便道得更加小心,“主子要再有个三长两短,大人怕是要赐死整座王府的人。” 刚落的绣针骤然一抖,指尖顺势被扎出了血。 她定神望去,不慌不忙地一抿伤口。 “共处死了几人?” 温玉仪沉静而问,轻盈放落绣布,明眸瞥向庭院一角,的确觉得今日来往的奴才较平素少了些。 语声轻得不可再轻,剪雪四顾了几瞬,附耳告知:“据说有三十二人。” “若非大人出了府,奴婢都不敢妄议的……” 她早就耳闻此人杀伐果断,干净利落,一旦心起杀意便无人能阻,这几日与大人相处得顺心,都快觉着是世人危言耸听了。 至此,她终究升起一阵惧怕。 心乱为真,畏怯也为真,如若哪日她失了这份恩宠,是否就如那些侍婢般,无声无息地逝于王府中…… 究竟该如何取舍,才能在乱世下得以安身……若拒了这等眷爱,她能一避公主的刁难之意,可若接纳下,她又能得一时的偏护。 这其中的得失取舍,她还需再想上一想。 公主在亭台中,想将她除之后快的面容晃于意绪里,她只感五味杂陈,一时难以言表烦闷之绪。 温玉仪出了寝房,闲坐于花间小径旁的石凳上,出神地思索了良晌。 她将埋于深处的心念缓缓挖出,所见的是一缕玲珑至诚的心绪,那个在印象里成日将她刁难的楚大人,似乎未像初见时那样让她生厌了。 心下正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