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梨宝贝。”他说。 - 十五分钟后,陆边叙回到车上,留在车里的手机刚刚停止震动,屏幕亮起,显示有两个未接来电和一个错过的日程提醒。 他手指冻得有点发僵,划了好几下才解锁,没管日程提醒,挑了一条电话拨回去。 车辆启动,制暖系统开始工作,热意麻麻地涌上来,陆边叙打开音乐电台,闭上眼睛,往后一靠,说:“什么事?” “周一途说你去扫墓了,你演上瘾了?……老婆?嗯,我在喝呢,很快喝完。”温沈澜一边通着电话,一边挂视频语音,手里捧着杯热牛奶,咬着吸管,在老婆的监督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吸溜,“扫哪门子墓呢?” “不是扫墓,是给他过生日。” 温沈澜顿时被呛到了:“咳咳咳……不是,你这跟谁学的??幸亏我堂弟撤得快,不然墓园还能再卖一块地。我说你,就这水平,哪个omega愿意跟你谈?难怪做了二十六年的纯情麻雀。还有找人……真不需要哥们帮忙?” 自从收到那瓶1L的超大香水,发小好像被鬼上身了一样,不仅阻止自己继续查找对方踪迹,还在家摆上omega的黑白照片,把闲杂人等全部清出金玉蓝湾,又砸钱买了好几条热搜,随身携带几个看似抗抑郁药物实则维生素的小药瓶,全力打造失去白月光的悲情总裁人设。 仿佛在等什么东西自投罗网。 “不用,我心里有数。”陆边叙看了眼时间,“周一途差不多该来接我了。” “真可怜,你那家庭医生估计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你量身定制的抑郁治疗方案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温沈澜同情,“考虑给他加钱吗?” “不加。”陆边叙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车里明明不算暖和,却让人又闷又燥,勾住领结扯了扯,又打开车窗换气,继续和发小说话,“我的病情这么稳定,省了他很多事。再帮我买点维生素,记得保密。” 温沈澜:“不是你等等……” 正说着,山道上亮起一双车灯,穿透连绵的雨雾,远远地晃过挡风玻璃,晃得陆边叙眯了一下眼睛。 “来了,我先挂了。” “哎不是,维生素也不能乱吃……” “挂了。” 兴许是冬至的缘故,又或者在墓园里呆的时间有一点长,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初遇那天也是这样昏暗的天色,车灯闪过,照亮半条巷子,omega拎着半只啤酒瓶站在那里,轻声细语地问自己有没有巧克力。 陆边叙向来对敲开自己心门的人很宽容,虽然秦黎是撬门进来的。 这个omega和其他的omega很不一样,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蛮不讲理,吵吵闹闹,总喜欢黏唧唧地挂在自己身上,好像一朵柔软的蒲公英,粘得毛衣上到处都是。 蒲公英说:“陆边叙,你是个好人。” 蒲公英又说:“以后还是不要太喜欢我了吧。” …… 如今撬门的人不见了,擅自进来又擅自离开,徒留着一把坏掉的锁挂在大门上,空空荡荡,风一吹哐当乱响。 好在蒲公英是个不太聪明的omega,做事潦潦草草,藏不住尾巴。 心里涌起一丝焦躁,好像有什么空缺亟需填满,陆边叙盯住车窗上的雨水分散注意。 思绪却不受控制,又想起做脱敏疗法时,omega浅色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很快被水雾漫过,模糊不清起来,眼尾溢出的泪痕干了又湿,眼睫也湿漉漉地垂着,尝起来有一点咸。 嘴唇很软,吻久了会充血,比雨后的玫瑰花瓣还要鲜艳,枕头和被子里都是好闻的柑橘味, 这个时候轻轻喊一声梨宝贝,会得到含含糊糊的呜咽,过了会儿,又黏唧唧地贴上来,问等会结束能不能抽一支烟。 ……当时怎么没直接把人标记了? 他忽然后悔起来,极微小的一丝悔意,来回磋磨着心脏,磨得心上着了火,也同样微小的一缕,摇晃两下又扑地灭了。 如果一个月后秦黎还没出现,他打算说服温沈澜接秦游回国,拿秦游做饵。 …… 忽然,有人敲了敲车窗。 陆边叙回过神,看清是刚刚赶到的周一途,打开车门,换到了后座。 “药吃了吗?”周一途上车,早有准备地拿出一盒抗抑郁药物,扔向后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一个人开过来的。” “吃过,还好。”陆边叙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位故作坚强的病人,“你的车呢?” “打车来的,记得给我报销。” - 周一途给他送到家门口,不放心地道:“你又打算一个人在这里过夜?” “嗯。”陆边叙摸出钥匙,见他还站着不肯走,“有事会给你打电话。” “明天记得让司机来接你上班,不要一个人开车,很危险。” “好。” 周一途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说了句明天见。 等陆边叙进去后,又在门口逗留片刻,直到看见一楼客厅的灯亮起才离开。 倒不是他过分忧虑,自从秦黎车祸坠海,陆边叙的状态就越来越不对劲,明明一直在服用精神类药物,情况却时好时坏,整天恍恍惚惚的,有时还说看见了秦黎。 但无论怎么诊断,陆边叙的抑郁都只有轻度,白天也能正常工作,不至于出现这么严重的幻听幻视。 周一途怀疑金玉蓝湾的这栋别墅不干净,有东西。 怀疑归怀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只是个家庭医生,如果提议找人来做法事驱驱邪,可能会被当场解雇。 出租车到了,他拉开车门,又朝着别墅的方向望了一眼,满腹担忧地钻进了车里。 - 客厅的装饰都摘了,色调灰白,看上去有些过分素净。 陆边叙在玄关站了片刻,大致观察了一遍客厅,这才换上拖鞋,弯腰时瞟了一眼特意放在鞋柜底下藏着的摇摇欲坠的钢笔。 没有动过的痕迹。 他有些失望,穿过客厅,准备去厨房倒水喝。刚刚车里的空调实在是太热了,明明显示只有22°,却热得人几乎坐不住,嗓眼干涩。 忽然,陆边叙停住脚步。 茶几上,原本放得好好的相框被面朝下扣倒了,看不到照片,旁边用巧克力摆出来的爱心也变了,变得稀稀拉拉,好像被谁吃掉了几粒。 陆边叙挑了一下眉。 也许是记错了,他并不记得巧克力具体有几粒,至于相框……可能是风吹的。 他过去扶起相框,发现相框里的照片不翼而飞。 又环视了一圈客厅,没发觉其他的异常,便打开随身的公文包,娴熟地从一沓黑白相片里抽出一张,重新放了进去。 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