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开始的。男生多的地方,平时就爱讨论这个。 ——薄屿从没参与过这类话题。 张一喆不好意思发这张他存了很久的照片,给他爸转发学校很久之前的这则新闻,指出了是第几张照片,第几排的第几个,那个穿普通的白色T恤衫、牛仔裤的女孩儿。 他爸现在用的是他攒下的助学金买的新手机。 薄屿之前送的那台,张一喆给他还回去了。 他也不要,还放在抽屉里。 两天没回校,他爸现在才一拍大腿:“哎呀!小仔,我见过这姑娘!” “我那天给你那个室友薄屿送水果……哎哟,大中午的,我正找不到门,就是这个姑娘带我去找的。” “巧了么不是?我还以为她是小薄的女朋友——” “这女孩儿人真好,还帮我搬了一段,那么重一箱桃子,哎哟……爸那天想请她喝个水啥的,她走太快了,我都没喊住!” 半个月前的事了。 张一喆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薄屿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黎雾的? 一整天了,全校都因为薄屿和黎雾的事情躁动不已,听闻他今晚还去了黎雾楼下,不少女孩儿直呼心碎。 张一喆回来一句话不说,不知在想什么。 曾杰和别的舍友受着煎熬,终于听到宿舍门响一声:“你回来啦……” 还是薄屿。 完蛋。 情况更糟了。 曾杰提前发了好几条微信问他回不回来。 他都没回。 薄屿脸色也不大好。 推门进来之前,路过的其他寝室的,还跟他开着不打紧的玩笑,提到的都是黎雾的名字。他们土木系今天过年了一样,挺热闹。 薄屿一句没搭腔,进来,车钥匙丢桌子上,脱下外套,问:“还以为你没回来。” 问张一喆?还是谁? 曾杰来不及想,赶紧接话:“啊!马上!马上……陈露说她不舒服,我刚才打电话安慰了两句。” 另一室友同样试图活跃气氛:“你不就会说个‘多喝热水’,‘明天找你’,干嘛啊,你俩都暧昧多长时间了,都大四了还拖着不谈?” “……这样也很好嘛,”别的室友说,“你们俩又不一个专业,而且,陈露要去北京工作的吧?曾杰你不是回老家湖南那边?现在在一起,毕业也是分开的结局,不如搞搞暧昧,各取所需嘛,倒是也行。” “所以说大家为什么一到毕业就 着急表白,毕了业可能就是真是天各一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还是不谈恋爱的好啊。” “……薄屿。” 张一喆这时开口,“你和黎雾呢。” 整个寝室陷入死寂。 薄屿慢条斯理拿出了烟盒,食指轻巧拨开,低头敲出一支,嘴角弯了弯:“我和她怎么了。” 张一喆从椅子上站起,他矮薄屿一些,力图昂起脖子与他平视:“……你们呢,进行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 “你和黎雾现在是男女朋友,还是什么关系?” 窗口黑漆漆一片,道路两侧的路灯照的那梧桐树张牙舞爪,校园建在半山泼上,光路蔓延下去。 这个点,看不到什么人了。 薄屿顺着望了眼,“没有。” “没有恋爱还是没有同居……” “我没有输给你。” 话锋转太快。 张一喆和几个室友更是呼吸一屏。 薄屿这才从窗口慢悠悠收回了视线,他双眼皮的弧度很浅,目光淡淡:“我从最开始就没答应跟你打那个赌。” “……” 张一喆说不出话。 曾杰插话:“球赛没输就行嘛。” “球赛没输,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你和我都打得很好,”薄屿接话,“你比我更努力,进了那么多的球。” 他有些无能为力地弯了弯唇:“但我从没答应要跟你赌。” “更没答应帮你追她。” 张一喆的嘴唇微微翕动。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们在一起。 这句话卡在喉咙里,却问不出来了。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不就是要你自己去看看吗? 黎雾对薄屿的表情,和对他,完全是不一样的。这和他们谁先来后到没有任何关系。 张一喆终于泄下气来。 关了灯,黑暗幢幢,张一喆想到黎雾那时在地铁上的话,还是道了歉:“薄屿……嗯,那个,你没睡吧?我还是得跟你说个对不起。” 薄屿合着眼,睡不着:“为什么。” 今天晚上,手机上弹出来一条陌生的未接来电。说过去的那一周,他谁也不想见的时候,这个电话就打给过他。 号码的归属地是德国柏林。 除了Olive,很多年不会收到这个归属地的来电了。当天Olive大多时候打来,薄屿也是不接的。 原净莉今夜在薄彦车上哭诉,好像又把那年的记忆,那个混乱夜晚,一并从他脑海深处勾了起来。 他就只想安静一点。 安静点。 不要任何人来烦他。 再提起那些事。 不要再让他去想了。 张一喆没听到他反应,继续说:“你的手是不是受过伤啊?” “……所以我真不该和你打那个赌,方方面面,我好像都太自以为是了,黎雾说我们很幼稚。对不起薄屿,这件事我向你道歉。” 薄屿:“你别说了。” 不知为什么,可能是太了解他,张一喆这一刻,好像读懂了他的口气。他是想说,他才该说对不起吗。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他喜欢上黎雾了? 还是什么。 张一喆突然又来了点昂扬的斗志:“那我们公平竞争吧薄屿……别打什么赌了,不搞那些了,咱俩堂堂正正的怎么样?” 薄屿就笑,“不行。” “为什么不行。” 薄屿没再回答他。 - 泡了一夜的温泉,最后以大家的大醉酩酊与笑闹哭泣结尾。 舍不得毕业。 拿不到毕业证,黎雾也舍不得毕业。 黎雾这人从小有个不大好的毛病,她妈都说过她。她的心太软,总共情一些有的没的。 小学不懂事,和班里的几个男孩女孩一起玩,他们在学校对面的文具店偷东西,推她出去顶包,她稀里糊涂的,认为他们是她的朋友,一句没辩解。 贾玉芬气势汹汹杀到学校,和愤怒的校长与文具店老板拍胸脯保证,她家孩子没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回家就给她揍了一顿。 其中有个男孩是店附近粮油店的,贾玉芬当晚拿起扫帚,又追着那小孩打了两条街。 她的爸妈与人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