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延一身深灰色家居服,靠在书桌旁,灯光明亮地落在他身上,衬得身形挺拔落拓。 左手撑在桌面,指尖若有所思地轻敲几下。 回忆起老爷子当时的随口感慨,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可惜陈嘉玉没有托生在更好的家庭。 眼下再看,老爷子的语气着实有些意味深长了。 温延缓缓沉出一口气,有条不紊地换了话题:【明天有空吗?我让人安排婚检。】 Re.:【早上有组会,十点半左右行吗?】 温延:【可以】 温延:【但这个时间我不一定能去接你,到时候让秘书提前在校门口等你?】 Re.:【okk~】 聊天告一段落。 温延掩住书房门朝楼下走去,拐角处,迎面碰上从房间出来的温老爷子。温延看他一眼,又在瞬间抑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询问。 走到中岛台,长指抽出一只玻璃杯,给老爷子倒了杯水,温延才散漫开口:“怎么还没睡?” “刚跟老韩打了个电话。”老爷子凑近他,神神秘秘地问,“你觉得小玉那姑娘怎么样?” 温延:“?” 他不记得要和陈嘉玉结婚有跟老爷子提起,而这件事应该也并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于是表情带上几分考量:“什么意思?” “这能有什么意思。”老爷子嗔怪怨怒地哼了一声,坐直身子,“相亲你不去,照片也不看,我是没辙了,还不如把希望寄托在温澍身上。” 温延眉心一跳:“陈嘉玉跟温澍?” “不行吗?”老爷子对他的反应很是不以为意,夸口道,“老三跟小玉只差三岁,年龄相仿,郎才女貌。你可别说什么家世不般配,咱家不兴这个。” 温延目光垂下,直直盯着他。 老爷子仍是一副喋喋不休的模样,将陈嘉玉形容的天上有地上无,好像温延是什么生活在旧社会,思想古板一根筋,追求门当户对的大家长。 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温延那双黑眸仿佛拥有极强的穿透力,如有实质地落在老爷子脸上。 被这么盯着,温老爷子奇怪:“看我做什么?” “不能看?还是多看一眼得收费。”温延心情实在算不得好,不冷不热地顶了一句。 温老爷子轻啧:“那你倒是说说啊。” “我说什么,说您乱点鸳鸯谱还是太闲?” 温延拉开冰箱拿了瓶水,虎口压着盖子一拧,用力过猛,瓶盖飞出几步。他走近弯腰拾起,扯了扯唇角淡声道:“老三可不是任您揉搓的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老爷子气急败坏,在后面骂:“这个不听那个不让的,那你倒给我领个孙媳妇回来啊!” 脚步声停了停。 温延轻描淡写的声音响起:“下周结。” “吹牛也不看看时候。”老爷子嘀嘀咕咕,“你以为是买大白菜呢,还下周。” “……” - 次日清晨,七点。 闹钟还没响,陈嘉玉从一整夜光怪陆离的梦境抽身,睁开眼,太阳穴钝钝的疼。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掀开被子盘腿在床上坐了会儿,摸来手机解锁。 随即,页面自动跳转到跟温延的聊天页面。 昨晚说到最后,她已经困得哈欠连天,回复完最后一条消息,锁了屏倒头就睡。 此时此刻再看到这些,从开始的口头玩笑,到结婚真的落到实处,陈嘉玉总感觉像一场梦。 她条件反射地掐了掐耳垂。 很疼,是真的。 陈嘉玉每天起来都要发会儿呆,今天也不例外,等闹钟响起,她回过神,整理好床铺去洗漱。 拎着小包下楼,她照常去食堂吃早饭,正要买茶叶蛋,忽然想起体检要空腹。 陈嘉玉揣起卡,肩膀被人轻轻碰了下。 她看见许严灵一脸疲色:“昨晚熬夜啦?” “改论文改到五点。”许严灵要了杯豆浆,迷迷瞪瞪地刷卡,“我现在终于理解我妈为什么不支持我读博了,真是改不完的文章,熬不完的大夜。” 她每个月都会这么感慨一遍。 陈嘉玉早已司空见惯,扯开这一话茬:“我结束汇报以后要出去一趟,请个假。” 韩教授组内是早八晚六打卡,大小周休假,在这之前,陈嘉玉是雷打不动的早八晚十。 除非周内上课或生病,几乎从不缺席。 大二那年她由任课老师推荐进入实验室,给师兄师姐们打下手是家常便饭,又是同门老幺,跟直系成员相处得不错,平常都爱逗弄她。 许严灵含糊地咬住吸管:“又去相亲?” “哪有那么多相亲。”陈嘉玉好笑,“下午我得去趟医院,做个检查。” 闻 言,许严灵赶紧咽下豆浆:“你不舒服?” 陈嘉玉摇头:“没有不舒服。” 许严灵:“噢。” 陈嘉玉想了想,感觉跟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因而淡定道:“是去做婚检。” “噗咳咳咳——” 食堂门口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呛咳,许严灵瞳孔地震的看向她:“你说什么?!” 陈嘉玉佯装无辜:“婚检呀。” 虽然每次问她都说无心恋爱,但许严灵从来没当过真,只是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走到这一步。 甚至以为陈嘉玉在说梦话。 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许严灵严肃道:“是该去医院,挂个脑科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 陈嘉玉忍着笑拉下她的手:“没骗你,也是昨天才确定下来的,等之后请你们吃饭。” 看她是认真的,许严灵收起不正经,过来人一般多问了几句,确定不是骗婚,才松了口气。 想到什么,许严灵笑得蔫坏:“老板知道不?” 陈嘉玉知道她意思,立马配合:“你第一个知道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师父开口。” 开组会的教室在三楼会议厅。 两人走进电梯,许严灵心满意足地给她出主意:“你要知道做好铺垫,事半功倍呀。” “我怕师父听不懂我的铺垫,以为在催他介绍新对象给我。”陈嘉玉半开了个玩笑。 到了三楼。 许严灵扯着她找教室,干脆道:“那正好,结婚可是人生大事,你要让他在婚前脑子里就形成一个概念,知道你非常受欢迎。不过你俩居然差了六岁,认识没几天就结婚,真不再考虑一下啊?” “不了。”陈嘉玉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后,眼神明亮坚毅,“做出决定就不要再回头看。” 会议厅很大,环形红木桌放在幕布前方。 许严灵进去后率先打开了多媒体,听到陈嘉玉的清醒发言,朝她竖了竖拇指。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