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快过来一趟吧,再不来小延这次真的就要被打死了。”说完这句,保姆匆匆挂断了电话。 温老爷子几乎是同一时刻联想到,几年前有关孟植宁的那场意外。等他赶到西郊的时候,那一幕场景简直令他毕生难忘。 “你听说过改命吗?” 冷不丁听到这样一句有关于玄学风水的问题,陈嘉玉愣了片刻,没能在转瞬间反应过来:“什么?”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温正坤的养父母自港城发家,对迷信这套十分热衷,当年收养温正坤,也是算命先生说他们八字相生。在这种环境里长大,温正坤耳濡目染,渐渐学会了这些东西。” 温老爷子的视线从照片上移开,抬起脸,不知道看向哪里:“当年小延出生后植宁身体差,温正坤工作不顺,所以找人从港城那边请来了一位先生。” 回想起在走廊里,温正坤说的煞星。 陈嘉玉的心情实在荒谬到难以言表,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她没忍住哽着声音反问:“所以他听信了先生说的,认定温延命硬克父克母?” 温老爷子用确定的眼神回答了她,旋即,又颤声道:“当时我赶到,小延皮开肉绽,疼得晕了过去。” 四年前他试过,认定事业蒸蒸日上是因为做的法给小延改了命,所以那年温睿重病,他又找人做了一次。 但没想到请来的先生是半吊子,不仅差点害了温延,还让温老爷子发现了当年孟植宁离世的真相。 她不是被人杀害,而是在精神恍惚之际发现用命换来的儿子,被折腾的浑身是血,仅剩想要救下他的理智与被刺激到混乱的不知所措,将孟植宁逼到绝境。 犹如困兽一般,让她做出抱着温延从楼上一跃而下的举动,认定只要死了,就不会再被伤害。 她也不是主观意义的自杀。 因为无论是前一天与姜姨的那通电话,还是平时已经能够控制的情绪,都不 会在突然之间选择死亡。 有关孟植宁的一切都成了一笔烂账,没有任何支撑控告的理由。但温老爷子仍是怒不可遏地报了警,以故意伤害罪将他与另一个在场的半吊子抓了起来。 而在那之后,老爷子彻底与温正坤断绝了父子间私下情分的往来。 陈嘉玉完全没有料想到,真实情况是这样。 她僵愣着眨了眨眼睫,悬挂在眼尾的水滴悄无声息地砸进杯子里,只在脸颊边留下一道极浅的痕迹。 “怨我,如果我当年再好好观察观察温正坤的秉性,没有那样草率地让植宁嫁给他,婚后多留意些他们的生活,小延也不会承受这样重的过往。” 将心里最大的秘密坦白,温老爷子像是松了口气,浑浊的眼底一波接连一波的热意起伏,保持多年的体态也在这瞬间飞速地苍老佝偻了下来。 他抚摸着相册:“小延与温正坤分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听不清东西,也不能很好地回忆起以前的事,总以为他妈妈是在找他的路上车祸去世的。医生说那是创伤性后遗症,会下意识忘掉让他感到痛苦的记忆。” “多少人说他长得好看,夸他聪明,夸他乖。但只有我知道,因为温正坤从小在养父母身边的经历,让他把小延也训练成了一个失去自我的机器。” 耳边是老爷子絮絮叨叨的话语,陈嘉玉撇过脸,垂眸盯着地毯上的图案,试图压制住内心翻涌的浪潮。 可惜很艰难。 在这之前,她一直认为感同身受很离奇。 没有真实经历过的人,很难体会到当事人的痛苦,可当此时一阵一阵的鼻酸与难过抽丝剥茧地缠绕着她的心情,陈嘉玉快要喘不过来气,心口疼到窒息。 眼皮眨动一下两下。 视野里的画面很快变得模糊不清。 注意到她的反应,温老爷子递过去几张纸,静默片刻道:“这些事情,我原本是要带进土里的。” 陈嘉玉擦了擦脸上的潮湿,抿唇:“那您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因为小延爱你,他不会提起这些让你难过的话。”温老爷子的目光慈爱而包容,注视着她,“因为我也知道,你是个可堪托付的孩子。” 他缓缓笑了下:“小延从出生起就没什么好的福气,但现在想想,可能吃那么多的苦都是为了能遇见你。” 陈嘉玉如同泪失禁一样再度红了眼睛,咬着嘴唇,忍住喉间的哽咽,艰难地给不出任何回应。 “可能是我自私,我想让你知道这些能多心疼他一点。” 看着她无声掉眼泪的模样,温老爷子停了会儿,笑得温和:“有你陪着他,我就是现在闭了眼也安心。” - 城市的另一边。 刚刚结束应酬的温延正准备回家,恰好接到原满电话,得知他们在曼庭这边做水疗,于是打算过去碰个面。 走廊里的消音地毯干净平展,灯光明亮,将边边角角的缝隙照得格外透彻。 温延跟苏确离开电梯,一前一后往包间走。 刚到拐角口,不远处出现男女两道背影。 温延随意瞥了眼,倒也没在意。 反倒是苏确察觉到不对劲,定睛分辨出女人的侧脸,低声提醒:“老板,前面好像是梁女士。” “谁?”温延顺着向前看去。 女人穿着浅蓝色套裙,粗跟高跟鞋很是优雅,卷发盘起,别着一枚珍珠卡。旁边走了个矮胖的男人,头发花白,看上去多少有些老迈。 两人贴得很近,挽着胳膊的姿势格外亲密。 温延没认出那两人,只好迅速在脑间搜索着有关梁姓的合作方。可惜无果,他不动声色地沉了下眉头。 苏确赶紧道:“是梁淑仪。” 听到这个名字,温延略略感到意料之外。 目光再度落在逐渐远去的女人背影,而她旁边的男人明显不是温正坤,面色松泛了些,他浅提了下唇。 余光轻扫,温延给了苏确一个眼神。 两人走到包间外,推开门,温延提步进去。偌大的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水汽,正中间的泳池里泡着几个人。 见进来的是他,陆陆续续有人打招呼。 温延的视线环绕一圈,看到对面岸边正喝着水的宋淮南,他从旁边绕过,抬手摘掉袖扣,又松了松领带。 “泡会儿?”趴在石板上的原满撩了撩水。 温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真有闲情逸致。” “那不然我做什么。”原满双手交叠,偏着脑袋垫在底下,“混吃等死就是我的日常,毕竟我爹都怕我搞公司。” 原满福气好,但手气实在是差。 十次有九次的投资到最后都是赔本买卖,唯一一次还得温延中途指点。 早前原满父亲给他弄了个娱乐公司,半年给搅和的濒临破产,他哥实在看不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