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艰难在忍难挨的痛苦。 白婳不知所措,内心有挣扎,甚至有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恶劣的想法,如果坐视不理,任由他继续痛苦下去,导致元气大伤,说不定能助力到表哥。 这样,既无需她再费心费力过什么忠心考验,也不必再虚以委蛇陪着做戏,更不用担心万一之后露出卧底马脚,会被乱剑砍死,飞镖扎死…… 似乎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白婳收回手,肃着面孔站起身,转过身子准备迈步,身后却再次响起一道压抑的闷哼,她像被人点了穴道,脚步灌铅沉重,如何也迈不出去。 怪她不合时宜的心软,与不自量力的正义感,她确实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劝说自己,如果宁玦真的今晚出事,明日臧凡过来岂能饶了她?她是为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做周全考虑,所以才会施以援手,并非好心泛滥。 这个理由勉强说服了她。 白婳叹喟一声,重新靠近,弯腰扶上宁玦未受伤的那只手臂,尝试将他搀扶到床上去。 宁玦勉强配合一二,白婳用力拽动,总算扶他坐下。 一番折腾后,再看他右臂,伤处位置已经渗出鲜红的血,将单衣都浸透。 白婳嘴唇微抿,昏晕的感觉再次袭来,她赶紧错开眼,不去盯看,缓了缓才恢复正常。 想到昨日帮宁玦上药时,他交予自己的药瓶通体釉绿,药粉粉白,想来那便是有舒缓治愈功效的对症药。 白婳记得那药瓶的特征,连忙跑去置物架前寻找,很快锁定目标。 她拿着药瓶跑回床边,忍着见血的头晕心怯,小心翼翼用剪刀把宁玦的右边衣袖剪开。 伤口触目惊心,明明昨日上过药,包扎过,可此刻看上去可怖更甚,腐肉泛白,血水黑脓,明显比昨日要严重得多,可才短短一天,何至于恶化至此? 她困惑不解,可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宁玦脸色愈发苍白,唇都在抖,她想尽快缓解他的痛苦。 手执药瓶,瓶身倾斜,药粉将要倒出时,宁玦却遽然掀开眼皮,艰难挪身闪躲开。 他视线紧锁着她,好像恢复了些思绪清明,紧接声音绷着,质问道:“你做什么?” 白婳指尖微抖了下, 听出他语气的不满,赶紧解释误会:“公子昏晕倒地,旧伤复发,我听到动静前来问询,见公子已无清醒神志,我不通医理,不知如何应对,便想帮你重敷昨日的药粉,好减轻公子痛苦。不信你看,是这瓶没错吧?” 宁玦垂目,张手。 白婳会意,赶紧配合着将手里的釉绿冰裂纹药瓶递过去。 可他看都没看,直接合指将药瓶紧握在手心,不让她再碰,之后阖目拧眉,不悦开口:“自作主张。” 白婳心头一凛,垂下头去,不敢言语。 先前一直是臧凡对她排斥为难,言语不善,而宁公子一直宽和待她,从未说过如此重话,白婳一时无法适应,何况她是好心救治。 就刚刚时刻,她全无一点窥私心思,只紧张想着快些救人,结果吃力不讨好,不被感谢反被牵责,心里当然不舒服。 心中委屈,嘴上还得满怀歉意:“阿芃知错,以后不敢再不经由公子同意,擅自作出僭越之举。” 宁玦没有继续责难,垂下目,尝试蜷动右手五指,却觉钝钝的无力麻木。 他叹口气,略显颓然:“帮我把架子二层左边数第三个瓶子拿过来。” 白婳迟疑了下,依言照做,走到木架前,按他所说找到药瓶,回头确认问道:“是这个月白釉瓷瓶吗?上面刻着花卉纹。” “是它。” 白婳将药瓶带回,递给宁玦。 宁玦左手接过,看了眼,稍微倚正身子,准备自己上药,但动作明显迟拙不便。 白婳见状,想主动帮忙,可她刚被言斥,此刻心怀顾虑,担忧冒然请示会被宁玦厌烦,这样于她计划不利。 她正陷入纠结,这时候,宁玦那边又出现状况。 不知他何处闷痛了下,眉心立刻蹙起来,痛苦弯下腰时,手腕自然偏离,药粉倾撒而出,只有不到一半撒到伤口处,剩余的全部沾污到被褥上。 白婳看不过去,反正她正想加强丫鬟身份的信念感,此时实践当为妥当。 她双手伸前,作诚意模样:“公子,药瓶给我,我来吧。” 宁玦没应也没否,太阳穴边乌黑的鬓角下已经疼得浸出细密的汗来。 白婳大着胆子,利索地从他手里把药瓶夺过去,也不说话,径自凑近,动作小心翼翼的在其伤处匀撒药粉。 宁玦随她了,阖闭上眼睛,自调呼吸。 药要涂三遍,每次还要间隔同等的时间,大概过去半个时辰,白婳手腕微酸,终于帮他完成了最后的包扎步骤。 看着手中的白釉药瓶,白婳随口一问:“公子,今日这药你确认是管用的吧,昨日用了那绿瓶里的,你的伤势不愈合反而加重,万一这瓶再不行……” “这次没错。” 宁玦简单解释了句,面上显出疲意,他躺回榻上,准备歇息。 白婳原地不动,琢磨着他这个回答,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这次没错’的意思是,上次错了? 并且他是知情的,又在知情的前提下故意用错药,致使伤口腐烂,受这么大的罪…… 可为什么呢? 白婳不理解,觉得哪里蹊跷,又分析不出来原因。 此事与她帮助表哥偷窥宁玦剑招一事并不相关,她似乎没有探究清楚的必要。 怀着复杂心事,白婳目光移回榻上,此刻宁玦的胸腔已经慢慢平复下来,呼吸平缓,她想伸手再去探探他额头的温度,却胆小不敢,只好作罢。 犹豫片刻,她起身寻了块干净的毛巾,倾身帮宁玦擦拭额头和鬓角的汗珠,自认这是丫头该做的合乎身份的事。 宁玦没反应,睡去得极快。 白婳叠好毛巾,扫净药粉,又将刚刚拆下的带血纱布收拾好,准备顺道一齐带走扔掉。 她转身,刚走了两步路,身后突然传来气息虚弱的一声——“谢了。” 语气很平淡,音色却清冽,像月夜里泉水的叮咚,回荡在昏暗的卧房里,激起的涟漪与月光隔窗呼应。 宁玦没睡着…… 白婳诧异回头,见宁玦不知何时侧过身来,此刻目光与她相对。 她一紧张,忙摆手回复:“不,不用,都是我应该做的。” 本应见好就收的,但大概是宁玦的那声道谢给了她勇气,白婳没忍住,故作轻松多问了句:“公子,我刚才……算表了忠心吗?” 若能这样通过第四关的考验,便不枉她辛苦折腾到后半夜了。 宁玦对她弯了下唇,很浅的程度,眉眼外露温和,可口吻却带上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