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他,先前你不是还在他手里救下过一个姑娘嘛,为此,他还小肚鸡肠记恨上你,在街头巷尾广传你好色的谣言,我想教训他,你却让我别理。” 宁玦:“一条肥腻腻的疯狗,若不能杀之后快,便别去招惹,以防缠身。” 臧凡:“自从剑圣不在,段刈辞官,绣衣卫解散,咱们现在的处境,哪还能主动惹事,忍就忍了吧。” 两人不说侯耀祖,也不再缅怀旧事,重新把话题中心落回白婳身上。 臧凡道:“字条我交给曹庚了,让他按照白婳的交代,把消息尽快传出去,你说……荣临晏看到后会回复什么?不会真舍得让自己表妹嫁给你吧,这不是纯属赔了夫人又折兵?” 宁玦:“不知,拭目以待吧。” 臧凡笑笑:“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宁玦睥睨下眸:“荣临晏的回信,或许对我有益。” 臧凡品了品他这话的深意,不给面子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真是挺不要脸的。必须嫁给你才能看你后半招的剑式……这事,我以前怎么没听剑圣提起过?你胡编乱造,居心叵测啊。” 宁玦面不改色:“师父单独交代我的,你怎会知?” 臧凡啧啧,早看穿他:“继续装?” …… 镖局与剑堂相距不远,离隐秘的联络点更近。 曹庚一去一回,速度很快,用时不久。 赶在臧老爷来到院中举杯谢客,临众发表感谢捧场的客套言辞时,曹庚隐匿踪迹,悄摸进府,再次潜入到后苑偏房。 这回拿到密函,是臧凡开启的。 上面书写内容是—— 「后章剑法务必再探,开擂在即,此是拔得头筹之关键。澍安兄长深陷囹圄,荣家势微,在京无人脉拜求,唯一能行之法,只有登擂得大将军王青睐,方有话语权。望妹沉住气,继续与宁玦虚与委蛇,寻机刺探。关键时刻,可主动示好,使用心计博取其信任,但万不可真的嫁他。」 臧凡看完,先笑了:“荣临晏这厮真是虚伪至极啊,还‘主动示好’‘使用心计’?倒不如直接说是想让他表妹用美人计勾引你,最后居然还道貌岸然地补充一句‘不要真的嫁给他’,真是好处也想得,名声也要占。” 宁玦并无愠怒情绪,仔细看那密函两眼,问道:“有笔墨吗?” 臧凡不解:“你要笔墨做什么?” 宁桀:“自有用处。” 臧凡没深究,吩咐下人去 取。 时间有些紧,不能再耽搁太久,等老爷子在前厅走流程讲完话,他也得过去跟着一块敬酒了。 拿到纸笔后,宁玦将纸张平放于书案,镇纸压住半角,右手执笔,仔细模仿荣临晏的字迹,开始认真誊抄一份。 前面内容都不变,只有最后那句——“万不可真的嫁他”。 宁玦思吟,落笔,不紧不慢将其改成了——“若无其他机会,只得嫁他以刺剑招,付出所有,不计代价。” 臧凡反应过来,在旁瞪大眼睛,嘴巴动了动,可到底什么也没说。 宁玦面不改色,将纸张合叠三层,交给臧凡,吩咐说:“让曹庚行事吧。” 臧凡还是不可置信,接过手后又打开函纸,重新确认了遍,心想,宁玦果然还是那个宁玦,谁占得了他的便宜! “宁公子,你确认?”臧凡刻意这么称呼他。 宁玦口吻带上严肃:“荣临晏待她不诚,贪得无厌,毫无底线,且人品低劣,根本不配拥有她。” 话音一转,宁玦声音低敛下来,不再疾言厉色,轻柔很多:“既然白婳被他推到我身边,我便不会松手放过,他往外推一次,我便大大方方要一次,直至她完全属于我。” 臧凡提醒他:“就算白婳真的能豁出去,对你工于心计,又用上十足的美人计,你也该心里有数些,万不能真的将孤鸿剑招的后章拱手白白让人,还是让给一伪君子。” “我自有思量。” “就怕你应对荣临晏时有思量,一旦面对他的俏表妹,便思绪全乱,毫无底线,尤其……” 臧凡刻意话说一半。 宁玦淡淡瞥他一眼:“什么?” 臧凡欠欠地笑,把话补充说完:“人家之前是穿着衣服跟你玩,收到这封信后,万一一时冲动,做事效率,直接大晚上爬你的床,一丝。不挂蹭着你,宁公子到时还能谈冷静?谈思量?” 宁玦警告看过去:“她不会。” 臧凡:“不是,你还真敢想啊?” 宁玦闭嘴,不愿再与他继续多说一句废话。 …… 臧府前院,酒过三巡。 白婳这一桌只剩她一人在,眼看着臧老爷开始挨桌敬酒,曹庚还未回返,一时焦急难安。 她目光向门口张望,公子他们离席多时,同样迟迟未归,或许是后宅女眷客多,臧凡不好轻易脱身,可如此,她实在担心双方等下会不巧碰上。 又想,曹庚有潜伏经验,应比她更懂得随机应变。 正坐立不安着,肩头被人轻轻一拍,她还未反应过来,身侧忽的伸过来一只手,不等她转身,桌案上离她最近的碗沿边附近,出现一张叠了好几折的函纸。 白婳眼疾手快,把函纸攥进手里。 曹庚的声音同时从身后传来:“堂主的交代都在纸上了,请姑娘收好,小人先撤。” 白婳来不及交代更多,询问更多,只道:“你小心。” 身后无人,曹庚的出现如冬风拂过,短瞬的感知,之后便又消失于无影无形。 就这样,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一场隐秘的情报传递,并且事情进展远比白婳事先想象的要顺利很多。 大概是择日有方,今日宜行吧。 她坐在席间,半边身子匿于黑暗,身形瘦小,安安静静,加之桌上又无其他宾客落座,一时间几乎被所有人忽略。 周围敬酒声此起彼伏,趁着周遭氛围活跃之际,她忍不住攥了下手心,悄悄打开函纸。 是表哥的字迹。 目光从上略过,她将文字内容大概扫过一遍,眉心拧蹙,越拧越深,而后回神,匆匆忙忙将函纸揣进怀里。 心头依旧怦怦。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表哥居然要她……以身入局,成亲作饵,换取宁玦剑招? 一时间,她慌措无助,仿佛置身一叶孤舟,漂泊无依,只觉没有归处。 脑海里不受控制,反复忆起表哥曾经承诺娶她的誓言,他曾在她最落魄时,给予她柔情与安慰,眼神看向她时,更时常流露真实的依依恋慕。 她便是被那样的眼神所打动,以为他就是值得托付的,对的那个人。 而如今,两人面对坎坷,他竟毫不犹豫地将她视作计划中的一步棋,用得那么得心应手,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