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完琉璃盏的钱银后换了方向去逛,便着急追来,试图招揽。 见宁玦停步,他立刻摘下帽子躬身致礼,而后伸手递来一个精致盒子。 “公子刚刚在我的玉石摊位上看了半晌,对这枚玉骨哨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若公子诚心想要,我便给个实在价。实话讲,这物件在我南域也是甚稀罕的,不然也不会得公子一眼青睐,我在匠工那里取货都要三 十五两,这趟只赚个辛苦钱,一口价四十两出给公子,如何?” 宁玦将玉骨哨把玩在手里,注意着哨身尺寸与寻常玉骨哨相比,似乎更粗长一些。 他询问:“玉质如何?骨质如何?” 闽商回答:“外层包裹的是上等羊脂白玉,质地温润,光泽柔和;内里嵌着盔犀鸟骨,外红内黄,极为珍贵。不管里外,皆是珍品稀物,公子大可放心,四十两买下绝对物超所值。” 宁玦:“我不与你讲价,只想先试试音,若哨声能达我的标准,便一口价成交。” 闻言,闽商一副自信神情,胸有成竹回应说:“公子但试无妨,想必公子也注意到,这枚玉骨哨尺寸略偏粗长,管径更深,兼顾得了醇厚与清冽两种乐音,不然也不能算作稀罕物。” 宁玦单手执起,吹响一试,耳边两种乐音交混响彻,有轻有厚,他满意挑了挑眉。 确不是俗物。 宁玦将玉骨哨放置掌心,递到白婳面前,含笑问道:“是个有趣的玩意,能不能买?” 白婳怔然一愣,虽然在她看来,价值四十两银子的玉哨实在贵得夸张,可钱银都是公子的,若他当真喜欢,买不买何必问她意愿。 白婳回应说:“公子自行做主就是。” 宁玦目光下移,看向她别在腰间的钱袋子,眼神戏谑,口吻打趣道:“哪能自己做主,银子不是都由你收着,你管我的钱。” 白婳被宁玦盯得不自在,红着脸,闷头给他付上。 方才买下琉璃灯盏时,公子顺手把钱袋子交给她,之后也没有收回去,一直暂放在她这里,眼下要用钱时又出言逗弄她,白婳实在应对不及的窘迫。 他那样的口吻,好像郎君自愿将自己的银钱上交给娘子收管,好像两人的关系有多不一般似的。 幸好此刻她身着男装,旁人见了才不会多想误会什么。 闽商高高兴兴收了钱,目送两位客人离开。 他一边看着两人背影渐远,一边于心底感慨: 谁说大燕民风淳朴,条条框框规矩多的?这不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两个断袖一起逛街,拉拉扯扯举止暧昧,简直没眼看啊。 …… 去见段刈当日,宁玦心事颇重。 临出门前,白婳看出他心思深深,迟疑了下,关询问道:“公子今日所见之人,当真是昔日友人吗?” 这是公子先前告知给她的说辞。 可当下看他神色,眉宇间不带任何与旧友重逢的喜悦,反而郁色很深,像是即将触碰到一段并不愉快的回忆,他本能的排斥,可又不得不选择直面。 白婳当然知晓自己多嘴打听会惹嫌疑,可她此刻询问,并非出自探秘心理,而是真的忧心他。公子向来能将情绪掩饰得极好,而像眼下这般,直接将心事写在脸上的情况,并不多见。 她不知公子正面对着什么样的困难,应对的又是何人,无法施以援助之手,惴惴不安,实在为他担心。 “暂时是友。”宁玦这样回答她。 白婳听不明白,却也不好过多打听了。 两人出发,前往约定好的会面地点——仙姑酒楼。 邺城当地的海味酒楼开设得最多,但对于那些自小到大都生活在海边的人来说,海味不稀奇。所以,能吃上一口正宗内陆风味的菜肴,对临海民众而言算得一桩美事,而对于长久漂泊在外的旅人而言,在异乡寻得一口熟悉的家乡味,也是不可多得的宽慰。 因此,不沾海味,专做内陆风味肴馔的仙姑酒楼,在邺城同样将生意做得红火。 段刈定的包厢在二楼,其手下防备甚深,见两人拿着邀贴前来,却只放宁玦一人上楼。 白婳被拦在大堂内,面带忧色。 宁玦安抚她开口:“若是饿了就在大堂点菜,安心等我下楼,谁叫你都不要离开。” 白婳点点头,又叮嘱:“公子一人过去,行事定要小心。” 宁玦应声,转身跟着领道那人上了二楼。 …… 上次见段刈,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昔日风光无限的直隶东宫管辖的绣衣卫总掌事段刈,如今装扮成一副平常商贾的模样,哪还见得半分曾经贵臣的影子。 宁玦不与他客气,进门不打招呼,直接落座。 段刈见怪不怪,早习以为常,笑叹道:“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儿未变,一样的我行我素,不拘管束,先前我对你看不惯,如今物是人非,心底倒只余艳羡。” 宁玦坐在主位上,自顾自喝下段刈酒壶里的一杯酒,嗤嘲出声:“皇权交替,多事之秋,多少人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身首相离,段掌事身处朝堂漩涡之内,今日还能安然无恙地站我面前说一句‘物是人非’,不知是真的有置身事外的好本领,还是踩着别人的尸身为自己谋了生路。” 闻言,段刈脸色一变,怅然若失不再,眼底只余沉肃。 他坐在宁玦正对面,回道:“你果然还是疑心,你师父的死与我有关。” “是。”宁玦目光紧紧盯锁着他,如隼如炬,似要将人看穿,“我师父信你,视你作挚友,又跟随于你。你们身处同一阵营,东宫既倒,为何他死,你生?” 段刈眼睛沉沉一闭,良久后,很深地叹出一口气:“昔日大将军王宴请,酒酣之时,你师父与鞭魔谢坦起身切磋比武,两人皆在江湖四大高手之列,此局比试,万众瞩目。我当时也喝得醉,只看他们两人交手畅快,身影变幻无穷,待最后一招使出,你师父原地未动,谢坦后退数十步,我们起身喝彩,只当剑圣战胜了鞭魔,可是未等喝彩声止,你师父直直向后倒下去,当场咽气……我当时急如无头苍蝇,只差问天问地!为何天妒英才!” 他越说越激动,原本想尽力保持平静,可话到中途,还是没有忍住眼圈发红,肩头微颤。 “那可是剑圣司徒空……他的死,在京掀起巨大波澜。所有人都在传,剑圣被鞭魔鞭上剧毒害死,毒发身亡,但高手比试,过手前都要签生死状,无论谁输谁赢,或生或死,家人门生都不可追究。可我难以接受,寻常人怕那鞭毒,剑圣怎会忌惮?我本欲将此事彻查到底,可几日后,太子因外戚势力干扰朝局被废,不久,圣上病逝,瑛王被左相迎进皇城,拥戴成新君,连绣衣卫都被解散……我查不下去,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