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事,反而糊涂了?人家宁公子舍身相救,我们如何能做河拆迁的事,若不是他,你妹妹命都没了,哪还能想这些身后事,如今我们该把报恩放在首位,什么更好的姻缘,这种话阿兄以后莫再提了。我意已决,愿意与宁公子成婚,并且我相信他一定不比陈束差。” 她这番话,把自家兄长说得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实觉汗颜。 道理人人都懂,就算他多读了几年圣贤书,可关涉到小妹的姻缘大事,又如何能没有私心呢? 恩情固然重要,可小妹余生的幸福却更叫他在意。 白澍安长叹了口气,眼见夜色已深,没再多言,心事重重地与白婳道了别。 白婳坐上马车,离开没多久,车子刚刚拐出巷口,就被宁玦追着询问。 兄长苦口婆心的劝言重新萦绕耳边,如今她近距离面对宁玦,不免有些下意识的心虚。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兄长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偏颇地向着她,对她关心,而她自己,回想起来应该算是表现得不错?她刚刚可是严词拒绝,还大义灭亲地怼了兄长几句。 读书人最重体面了,她说兄长白读了圣贤书,这话其实有点重了。 她试探问宁玦:“公子是因我兄长评价你的话恼气了吗?他说你‘粗鄙’什么的是不对,但那也是因为他不了解你,刚刚他也提了,希望我们尽快完婚,其实对我们的事,他并不是全然反对的。公子既然都听到了,那你肯定也听到我说的那些话了是不是?你看,我可是半点犹豫都没有,除了你,绝不考虑其他人。” 宁玦看着她,思索一会,静静开口:“婳儿,为何你身边的人都如此不看好我们,你身边的婢女如此,你兄长同样如此。小尤是忠仆,一心为你,你兄长对你更是挂念关切,两个真心为你着想的人都认为你嫁我不是良缘,是退而求其次的补替,是别无他法的选择……我听得多了,难免会考虑更多,心想坚持娶你,会不会于你而言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闻言,白婳怔了怔,她鲜少能在宁玦眸中读出茫然意味,他向来自负骄傲,眼神向前从来都是坚定的。 她原以为宁玦开口是要戏谑她,而后趁机诓骗她哄哄自己,顺势亲昵一番,不成想抬眼见他眸光微闪,竟像是在自我怀疑。 那样的神色,不该出现在剑客宁玦的脸上。 白婳心里顿时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紧皱巴巴,好不舒服,她不愿那么自由无拘的一个人,因为她而去顾虑所谓的仕途前程这样俗的东西,还要因此患得患失,怕她不愿做剑客的妻子,而是更愿做高门的贵妇人。 她看着宁玦的眼睛,语气极其认真对他道:“公子,嫁给你,是好事更是喜事。当初为了应付荣临晏,我们随意编出那样一个荒唐故事,小尤与兄长听了自然觉得讶然,他们不知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早就是患难见得的真情,当然替我有所顾虑,可如果他们知晓其中内情,若是当真对我好的话,一定都不会劝拦的。还有,你忘记了吗?我们两情相悦,早已经分不开了。” 宁玦心头空落落的那一块,被白婳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心填满,她含情脉脉的眼神更是立刻驱散了漂浮在他心上的所有灰雾阴霾。 云过天晴,疯狂为之悸动,宁玦再也克忍不了,张臂上前用力紧紧拥住白婳,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与她想分都分不开。 白婳在他怀里,话音柔柔,牵动肚肠:“你心中不要有太过的顾虑,原本你肯留在大将军王身边,就是为了查明师父的死因,待事情真相大白那日,不管你是想继续留在京城任职,还是想重新做回当初那个自由无拘的江湖剑客,我都支持你,愿意跟在你身边,庙堂之高也好,江湖之远也罢,与你在一起便都是好的,值得期待的。” 宁玦备受触动,胸腔起伏,手上扶搂白婳肩膀的力道微微加重。 半响,他声音沙哑道出一句极有分量的话:“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没有来路,所以我从不把自己的命看作是自己的,以前我为师父师娘而活,待事情了结,今后我只为你而活。” 白婳却摇头:“我只想要你为自己而活,公子,除了查明真相,你怎么样还会真正的开心?” 宁玦不解:“开心?” 白婳点点头。 她觉得因为兄长与小尤无心之失的话语,叫公子心生自我怀疑的沮丧气馁,她该为此负责。 对于追查剑圣死亡的真相,她有心无力,帮不上忙,但最起码力所能及的,她可以帮公子恢复心情。 话问出去了,当然有诚意。 她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宁玦,等他想到一个能得宽慰的方式,比如想吃什么菜肴,她便会为他洗手做羹汤,还想去哪里逛逛,她都会一路陪着。 等了须臾,宁玦抬起带着薄茧的拇指,捏住她的下巴,随后向上微微扬抬,两人近距对视,彼此呼吸灼热交缠。 他哑声问道:“今晚回王府,我们会被安排住进一个院子里,夜半人静时,我去找你,婳儿开不开门?” …… 几乎与大将军王的车队差不了几个时辰,左相纪甫坤的马车也临夜进了京城。 相比王爷出行浩浩荡荡的高调架势,左相显然低调许多,轻简行装,来去都不曾惊动到旁人,他不爱奢侈做派,浪费百姓脂膏。 荣临晏与左相共乘在打头的一辆马车里,见左相因赶路劳累正闭目养神,他大气不敢出。 僵坐太久,腰身有点麻木,他尝试叫自己身体放松。 过了一会儿,听到车厢外面传来打更人的动静,他小心翼翼抬手掀起车帘毡布的一角,目光顺着缝隙往外张望。 是京城,入眼豪华,路过的民居里大多熄了灯,只有稍远些的花街柳巷里还泛着明晃晃的灿亮,再远的溪河里,游着装潢华丽的画舫,里面笙歌暖响,船头还影影绰绰站着几位舞动的歌姬。 凭着小时候的回忆,他大概望向曾经伯爵府的方向,什么都瞧不清楚,但心头真实闷堵,更难免怅然。 荣临晏收回眼,也收敛心事,刚刚落下厚毡车帘,左相纪甫坤睁眼开了口。 “临晏以前来过京城吗?” 乍然闻声,荣临晏心头一跳,看向左相,忙出声道歉:“是不是卑职掀开车帘,灌进凉风将大人搅扰醒了?是卑职的错失。” 左相目光并无责怪,他看着荣临晏摇摇头,态度宽和道:“你不必如此小心,车厢里久不透气,透透风是好事,再者说,我并未睡熟,只是阖目歇息着,有些声 响都无妨的。” 荣临晏这才放下心来,回神回答刚刚的问题:“以前来过,但是是在很多年前了,那时我大概只有十三四岁,还小,没什么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