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走后才是真正的狂欢,大家一直嘶吼到零点,金柏也是贪玩的人,大学时连通宵都有过,今天好不容易真的遇上令人高兴的喜事,他索性也当一回年轻人。 从KTV出来大家都醉醺醺的,几个男大学生和金柏勾肩搭背: “小柏哥你去哪里睡,要不回我们宿舍凑合一宿。” “不用了,多谢。” 金柏还未说话,另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接着金柏被人从男学生肩上扯下来,搂进他怀里。 “你是谁啊?”男学生喷着酒气,问道。 “连我都不知道,看来你艺术白学了。”严逐不喜欢那人离金柏太近,并且喝了很多酒,讲话也口齿不清,他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却忽然被金柏挣脱,拉住手腕。 “道歉。”金柏表情有些凶,那些学生都没见过金柏这个样子,有些愣怔。 “什么?” “他们是我的朋友,你不能这么讲话,道歉。” 场面一时焦灼起来,喝醉的几个学生大约也认出了严逐,开始鞠躬打招呼叫“严导”,想就这样糊弄过去,可金柏只是握着严逐的手腕,力气很大,面无表情地重复: “道歉。” 几个学生都局促起来,笑着说“没事”,也不敢让严逐真的拉下脸来道歉,却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凶巴巴的高大男人居然真的低了头: “对不起,我讲话有些过分了。” “啊,啊,啊没事,谢谢,不用谢……”男学生一时答不上来,礼貌用语窜了一大堆,最后尴尬地逃走了。 男人道了歉,金柏才松开手,任由他揽着离开,一直到严逐的车旁边,金柏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两人对视,金柏也喝醉了,意识却还清醒。 “跟很久了吧?” “什么?” “我说你一路从剧场跟到饭店,又跟来KTV,等很久了吧。” 严逐这辆黑车金柏认识,适才刚从剧场出来的时候,他虽然没有看见,却听到了熟悉的开车门声,从前他在家里等严逐回来,小区里来来往往那么多车辆,这声音深入骨髓,他能从所有车中辨出哪辆是严逐,车门响了,人也就回来了。 除了车门声,脚步声、呼吸声,甚至衣服摩擦的声音,他都能辨出哪个是严逐。 “你想干什么?” “来看看你。”严逐被他这样质问,一时答不上话来。 他是从旁人那里要了这部戏的票,阴差阳错地就看完了金柏的首演,对方蒙着眼,想必看不到他在哪。 演出结束后他站在剧场外吹风,心跳的难受,这臭毛病并没有因为见到病因就舒服一点,他本想在结束后直奔后台,却又找不到自己的立场,只能在场外干跺脚。 他这样的人,居然也遇到没有立场的时候。 但金柏说的没错,他过得很好,比跟在他身边的时候要好得多。 一直守着看他们出来,说着要聚餐,金柏跟那个男人说说笑笑,没有落单的时候,严逐只能驱车跟在他们后面,他还饿着肚子,守在饭店门口看他们吃饭,又去KTV外面吹冷风。 这期间他一个大意,被从里面出来的陆边发现,男人没有装作无视,而是直接当面迎了上来,跟他握手,说“久仰大名”。 严逐在心里腹诽,怎么叫久仰大名,他才是真正的久仰大名,每天都在刷新对方的朋友圈。 “来等人吗?”陆边貌似关切地问。 “嗯。”严逐其实不想和他说话,单看这个人的面相就很装,朋友圈也是营造一副完美人设的样子。 “严导不是已经和金柏分手了吗?”陆边讲话毫不留情,直击七寸。 严逐更讨厌他了。 他不讲话,陆边就慢慢地自己说:“既然和平分手了,就不要再来打扰了吧,不太好。” “没有分手。”严逐不甘示弱,只好扯谎,说完就心虚。 果然,陆边笑了:“连自己伴侣身体出了问题都不知道,完全不在意对方需求的男人,留着干什么?年已经过完了。” “我和金柏的事,与陆老师无关。”严逐几乎是咬牙切齿,姓陆的都不是好东西。 “怎么能无关,金柏是我的演员,后面还要一起巡演,他的心理状况我当然要关心。” “就今晚这个戏?我可以给他拍更好的。”严逐下意识讨厌一切和这个男人沾边的东西。 “那为什么没拍呢?”陆边反问得很快,“您是金石奖大导演,为什么没想过在演艺事业上帮金柏一把?” 严逐哑口,他不是没想过,他甚至构思过专属金柏的剧本,但当时意外发生后,金柏对一切和表演有关事物的PTSD太过严重,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念及自己当年和金柏共同度过的日子,严逐终于找到些底气:“那是你没见过他刚出事时的样子,你不配指责我。” 如果伴侣连看到一张剧组的合影都想死,他没办法再劝金柏重回舞台。 “那你也没见过他前段时间的样子。” 陆边还是一副有些轻蔑的笑,他年纪比严逐大,用关照后辈的口吻说道:“另外,如果让他知道你又看不起他辛苦排练这么久的戏剧,他会更讨厌你。” 很快,陆边被手机上的信息匆匆叫走了,留严逐在原地,他想着刚刚陆边的话,心口又紧张起来,直到他被金柏勒令给那个学生道歉,他才有些明白。 严逐本意不是鄙夷,也没有恶意,金柏在舞台上发光,他也觉得灿烂夺目,只是一切都太陌生,不是他导的话剧,身边尽是陌生的演员,金柏也不看他一眼,他有些落差,有太大的落差。 “不用你来看我,”金柏恹恹地打断他,“别想打扰我的好生活。” “你过得很好,我很高兴,”严逐说道,这是他的真心,表达起来有些生疏,“今晚的戏很好看,我很喜欢,你演的特别棒。” 末了,他像发誓似的说道:“我不会打扰你的好生活的。” 第72章 于是金柏没再见过严逐。 那天首演后的一面过于匆匆,如同晚春才落下最后一片去年冬天的残叶,很快便被新来的雨水冲刷得不知所踪,金柏回了疗养院,继续准备比赛,然后大家顺理成章地拿到了巡演的机会,天气就热得只穿单衣了。 至于从前那些一想起便心酸的往事,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包括那个到最后还不甘心的男人,也没再纠缠不休,日子平淡又充实,金柏居然有了些侥幸的堕怠。 “我约了明天的同城搬家,上午九点到。” 金柏同陆边打游戏,刚结束一局,随口提到。 陆边没说什么,他向来尊重金柏的决策,只是再三确认:“如果回首都的话,可能会遇到从前的旧人旧事,你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