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儿看的啊?这年头不是个演员,还不能来给狗狗绝育了,”护士乐出了声,“不用,绝育的时候你别在旁边,别送进去,它看不着就成,这样就不记恨你了。”
辛宛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于是在做最后几项检查的时候离开了,临走前看了眼它的蛋蛋,叹了口气。也没有离开太远,还是在医院附近晃荡,坐在长椅上发着呆,看鸭蛋青的天色。
等了十七分钟,辛宛站起身,估摸着手术大概已经进行一半了,刚要绕路走回医院,忽然听见似乎有人在叫他。
“小宛!”
很熟悉的嗓音,但却又感到陌生,辛宛茫然地看过去,看到了中年男人的身影,还有他牵着的孩子,男人走得近了,上下打量着他,嘴唇哆嗦着,又叫了声“小宛”。
辛宛脑袋里是空白的,但本能比思想反应要快,他听见自己不可思议的声音:“爸?”
这一声很久没有叫过了,很生疏。
辛宛不记得上次叫是在什么时候,只记得父母是什么时候离异的,应该在七八岁的年纪,他只记得漫无边际的争吵,父亲的香烟,还有母亲摔砸碗碟的声音。
辛宛记得母亲给他的评价:窝囊废、穷老实、一棍子打不出个屁、乌龟王八。
的确是沉默的,比起母亲来,父亲辛向东并不爱说话,是钝的,但会在争吵的时候把他抱到一边,安抚地揉揉他的头发,说“等会儿好好写作业”,年幼不知事,却也知道恐惧,辛宛只会点头,说“好”。
离婚的契机他并不清楚,辛宛还记得辛向东离开的那天,黄昏把背影拉出很长的一道,孤零零地立着,临走时摸了摸他的头发,目光里隐藏许多情绪,不分明,最后一句话是笑着说的,说:“爸爸妈妈离婚了,但是爸爸还是爱你的,知道吗?”
知道的。
但这句话当时未能说出口,此后经年也未能有机会说出,他住在奶奶家里,妈妈在外打工,辛向东也很少回来,处理奶奶后事的时候回来了一趟,和母亲又是吵了一架,其他时候便见不到了。
如今再次见到,辛宛除了空白没有其他的反应,企图从那张脸上看出以往的痕迹来,辛向东变老了,拉着他的手茧子很多,话语带着口音:“我找了你好久。”
“你怎么在这儿……”辛宛迟疑着开口,“你不是在南边打工的吗?”
“今年才刚回来的,你妹妹她要上学,得在这边上,就回来了,”辛向东笑起来时脸上的褶皱很明显,“我打听过好多人,都不知道你搁哪儿,这回你妹妹感冒了,我看着这边的人像你,看了好久才敢出声叫你,还真是你。”
辛宛低头看那个小女孩,大概四五岁的模样,眼睛很黑,怯怯地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