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暗。他的眉毛很浓,眼窝深邃,鼻子高挺而笔直,有一种明晃晃的帅气。白舟看着裴远向,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贺望泊,于是这三年多的时光尽数消失,白舟重回情窦初开时。 但是裴远向开口,打破了白舟半梦半醒时的幻境。 “你哭了。”他说。 白舟碰了碰眼角,是冰凉的湿润。 “你刚刚一直在说对不起,”裴远向沉着声问,“这样真的开心吗?” 白舟避而不答,解开安全带道:“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走了。” 裴远向也打开车门,想要送白舟上楼,白舟婉拒,他就一反常态地不再坚持。 两人道别后白舟往上登了几阶,忽然停下脚步,还是想跟他说些话。裴远向一直在目送他,白舟一回头,就和路灯下少年落寞而忧郁的双眼对上。 于是白舟本来想说的话就消失了,一切都化为乌有,什么言语都是多余,只有这对视得以长久地存在。 直到楼梯间的声控灯熄灭,白舟单方面地陷入了黑暗,他才重新转过身。 有了足音,声控灯复又亮起,但这次裴远向只看见白舟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 至少这一件事算落幕了。事后白舟一边后悔一边又庆幸自己对裴远向说了重话,毕竟这些话放在平时他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程桑柳倒是满脸的欣慰,“你终于肯强硬一回了。” “好难,”白舟拨着餐盘里的米饭,“我不是这种人。” “你哪里不是了?小白,其实你最倔了,认定了就要一条路走到黑。我让你别管贺望泊,你不还天天跑长云医院——这块肉你还吃不吃?” 白舟摇了摇头。程桑柳就夹了他的肉放入嘴里,继续道:“人是不能被定性的,你别老觉得自己做不到,你能做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差别在于你想不想做而已。这世上本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白舟一愣。 程桑柳问:“那么,你那个以为自己是白米饭的前男友怎么样了?” “有些难办,总是不肯让我走。” “哼,跟个巨婴似的。小白,你要这么喜欢照顾小孩,不如直接转行去儿科。” 程桑柳一谈到贺望泊就会变得阴阳怪气,白舟已经习惯了。 “林老师有说是什么原因吗?突然变傻。”程桑柳问。 “讨论过,可能是药吃多了,或者是我再次出现给他的冲击太大,没有结论,”白舟顿了顿,道,“小组长,有件事你可能听了不高兴,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程桑柳登时警铃大作。 “你说得对,这样往返长云医院确实辛苦,有时候我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很影响工作,上次我还差点开错药了。而且自从我生病一个星期没去看他后,他又开始不肯我走了,每次都得打针,这样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所以,我打算接贺望泊回家。” 要不是顾忌着他们在食堂,程桑柳就要拍筷子发作了。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她压下音量却压不下怒意,“在医院他要是发起疯,还有护士保安来控制他打镇静剂,在你家谁管他?” “不要担心,只要我在,他不会失控的,我就是多煮一碗——” “你说得好轻巧,我们这点月薪只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还要养个不干活的闲人?” “我之前在伊尔伯斯打工还有点储蓄……” “那房东呢?房东知道你要在他房子开精神病院吗?” “我会和他沟通的……” “两个下场,要么把你赶走,要么加你租金,前者的可能性最大。这社会多忌惮精神病你不知道啊?” 白舟本就笨嘴拙舌,在这种不占理的情况下,根本说不过程桑柳,只干巴巴地低头由她数落。 程桑柳骂完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根本平复不了!白舟需要足够的精力工作,又不可能抛下贺望泊,综合考虑下来,接贺望泊回家确实是最优解。无论她程桑柳怎么反对,白舟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程桑柳越想越气,端起还没吃完的午饭站起身,掷下一句“我不管你了!”就愤愤离去。 白舟抬起头看程桑柳的背影,想自己原来真挺倔的。 小组长都那样生气了,他还是完全不打算改变决定。 【作者有话说】 受伤的永远是小组长(所以小舟到底还爱不爱小贺捏? 第40章 有关他父母的故事 这间儿童福利院坐落在远离南淳市中心的一个居民区,附近没有商厦或是有名的地标,白舟费了一些工夫才找到。 接待处旁是儿童游乐区,有些学龄前的孩子本来在里面玩耍,见了白舟都定住了。白舟朝他们笑了笑,想陪他们玩一会儿,但时机似乎不太合适。接待员让他到会客室等,白舟和小孩们挥了挥手,转身上了楼梯。 转角迎面遇上旧识。 多年未见赵明仰,他还是一样的风度翩翩,见了白舟,很是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我来找文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久……我本来想请您吃饭的。” 白舟感念赵明仰当初的恩情,尤其他对白桨相当照顾,本想等回国安顿下来后请他吃餐饭,结果突如其来地发生了贺望泊的事。 见白舟面露难色,赵明仰不理解地问:“发生什么了吗?” 白舟迟疑一时,还是选择坦白:“我回来以后,在长云遇见贺望泊了,我打算接他回家。” 赵明仰皱起眉,“我去长云见过贺望泊,他对我敌意很大,护士说他上次甚至想伤害文姨,你确定他可以离开医院?” “他最近好很多了。” 赵明仰还要问,文姨的声音在白舟身后响起:“赵先生,我都忘记今天你会来了。” 赵明仰的眉心舒展开,朝文姨问好。白舟回过头。三年过去,文姨的样子并未出现变化,还是一样的和蔼亲人。 “别在楼梯间干站着了,”她说,“我们去会客室吧。” - 当初送贺望泊入院的不是贺择正,事实上,这三年来贺择正一次都没有来探望过贺望泊。这点白舟很早就从林玉芳那里知道了。贺家父子俩的关系极其怪异,白舟没有心力深究。 白舟今天特地来见文姨,是想请她陪同一起办理贺望泊的出院手续。 当初贺望泊自杀未遂,是因被文姨及时发现,后续他诊断出了一系列精神疾病,也是由文姨主理,送进了精神病院。这三年来会定期探望贺望泊的人不多,文姨是其中一个。 在会客室里他们交流了一会儿近况。文姨未婚未育也没有这个打算,从贺家离职以后就一直在这间孤儿院,而赵明仰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日会来这里做义务工作。 至于白舟,他在伊尔伯斯修毕了硕士学位,本来可以申请奖学金继续读上去,但和导师商量了以后,还是想做临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