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命运丢给白舟的诸多苦难,他都是被动的。他天性温软,习惯顺应而非力争,迟早会被压垮。 直到贺望泊无意在厨房柜子里看见一袋藏着的药,里面是他曾经服用过的一种抗抑郁药物,他才必须向自己承认——他成功了,他的确在折磨白舟。 白舟开始吃不下饭,舀了两口汤就作罢。贺望泊眼见他瘦下去,最终还是从白舟的手机里翻出了方应雅的电话。 - 方应雅当天晚上就来了水木上居,白舟看到她很惊讶,刚想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方应雅的眼泪就流下来了,“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旁的贺望泊沉着脸,移开了视线。 方应雅来煮了一餐饭,坚持要还白舟为她煮了那么多次饭的人情。餐桌上白舟绝口不提自己的事,只问方应雅家里怎么样了,她叫他别担心这些,一个劲地劝白舟动筷子。这饭是方应雅亲手做的,白舟不得不多吃了几口。 饭后白舟想送方应雅出去,被她拒绝了。她看向贺望泊,问:“能和你聊聊吗?” 贺望泊还没答话,白舟突然抢道:“不行。” 两人一起看向他,他正蹙着眉,眼神里有紧张的情绪流露出来。 贺望泊说:“我不会伤害你的朋友。” 方应雅也道:“没事的,我就让他送我出去搭车而已。” 白舟的神情还是紧绷着。 “我不会伤害她的,”贺望泊又说一遍,“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伤害白桨。” 过了一时,白舟垂下了眼,朝方应雅道:“你上车的时候和我说一声。” - 一出门方应雅就开门见山:“以前我还不是他的朋友,所以对你们以前的事,我没资格评论。可是,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自从你出现,他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我看你也是在意他的,否则不会叫我过来。你忍心看他继续这样下去吗?” 贺望泊不语。 方应雅本来不想用尖锐的方式表明立场,说到底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 可看着贺望泊这不声不响的样子,不知为何她心下的怒火猛地蹭蹭往上冒,忍不住一针见血道:“他不喜欢你。你强行留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在身边,有意思吗?” 贺望泊开口了:“有意思。” “至少他人在我身边,”贺望泊说,“其他的都无所谓。” “如果你想拆散我们,那我给你一个建议,你也用死来威胁他,像他妹妹一样。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除此之外,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 方应雅咬着后槽牙,愤恨地瞪着贺望泊,“你就是这样威胁他的,对吗?用自杀。” “对啊,”贺望泊毫不掩饰,“而且我真的做得出,像你这种正常人应该很难理解吧?我不在乎我的这条命,我只在乎他在不在我身边。” “疯子……” “是,我是个疯子,说起来还要谢谢你那天带他去了长云医院。”贺望泊笑起来。 方应雅的胸口仿佛被人重重锤了一拳。 贺望泊说得没错,白舟这出惨剧的源头是她。 尽管不认识白桨,方应雅却能明白她当初为何执意要白舟和贺望泊分开。 贺望泊的确是个魔鬼,他让所有人都痛苦,包括他自己。 第46章 “好脏!不要碰我!” 贺望泊回到水木上居的时候,白舟正一脸凝重地对着手机。他以为是方应雅在和白舟对话,内容不外乎劝白舟早些离开贺望泊。贺望泊对此毫无所谓,正如他先前所说,除非方应雅也像白桨一样死一回,否则白舟是不会离开的。 白舟看见贺望泊回来,立即锁了屏。贺望泊笑了笑,道:“不用慌,我知道她没办法拆散我们,我不会害她的。” 白舟一言不发地盯了贺望泊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垂下眼睛,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回房间。 贺望泊收拾好厨房也回了卧室,白舟已经躺下了,手机放在床头。 贺望泊躺上床,自后搂着白舟,一手摸上白舟的心脏。白舟不太舒服地动了动,没反抗。贺望泊柔声道晚安。白舟当下没有答话,过了一时,他忽然道:“我周末加班。” 贺望泊认为白舟说这话的时机很古怪,而且他明显感觉手里白舟的心跳加快了。 “嗯,”他慢慢地说,“加班就加班吧。” - 因为是冬天,所以球赛的地点定在室内。白舟早上看完门诊,刚好赶得及下半场。他一边道歉一边挤进座位里的时候,裴远向正在场边热身,看见白舟首先是皱眉。 过于憔悴了。 他朝白舟挥手,白舟礼貌地给予同样回应。上半场裴远向所在的队伍表现稍微逊色,落了两分。他发消息给白舟说他上半场只出了几分钟,留着力气下半场用。白舟回他要小心,如果感到不适就要立刻停下。 裴远向没有听白舟的话,一上场就想着抓人眼球。他打的是小前锋,本来就是负责得分的位置,加之有意出风头,开场五分钟就已持球快攻进了三球逆转了局势,场内外惊声连连。 他想要取悦的对象却没觉得酷,白舟一直盯着裴远向的左腿跟膝盖,直到一次少年急停跳投,脸上闪过一瞬忍痛的神色。 白舟坐不住了,篮球这种高冲击力的运动对几个月前才换过膝盖的人来说太过了。他走到场边,但不知道该如何在这种快节奏的比赛里插嘴,幸而这时场上有球员犯满离场,对面队伍要求暂停。 “你好,”白舟把握机会,立刻朝裴远向的队员表示,“我是裴远向的主治医师,我能和他谈一会儿吗?” 裴远向一路小跑过来,问怎么了。 “我想看看你的腿。” “没事,”裴远向用大拇指朝后指了指篮筐,“我还得入球呢。” “你已经追了很多分了,对手士气低落,你们不会输的,”白舟异常地坚持,“我得检查一下,你们能换人吗?” 白舟态度如此,裴远向自然不会再拒绝,换人以后就带着白舟去了更衣室。他没有撒谎,他的膝盖确实没有明显的大问题,不见红肿。白舟托着折了折,动作幅度正常。 “不痛吗?”白舟问。 裴远向摇头。 “真的?”白舟狐疑。 裴远向犹豫了几秒,这才丢盔弃甲地承认:“好吧,有一点。” “一点?” “嗯,真的,”裴远向很真诚,“不骗你。” 白舟在裴远向身边坐下,问:“你打这场比赛,是不是为了我?” “是啊,要不然怎么见你,毕竟你答应过来看我打球,就一定会来,不是么?” “那我来了,你也见过我了,就不要再打了。” “是作为一个医生向病人提出建议吗?” 白舟微微别开脸,道:“是的。” “好伤心啊,”裴远向笑起来,但那笑里苦味居多,“我要是想见白医生,可以去他的门诊。本来以为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