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说。”邱芜澜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看见递来的纸,季葶眼眶一热,涌出愈多的泪来。 她确信自己没有找错人,整个邱家,她只有邱芜澜可以依靠了。 “芜澜……”她越过纸巾,握住了邱芜澜的手,纤瘦青白的五指紧紧抓着她,像是抓着最后的稻草。 “我真的对不起你,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邱芜澜疲于应付这欲擒故纵的话术,“你既然找来了,有话就说吧。” 得到了她温和的态度,季葶像是握住了一颗定心丸。 她瞒不住的,庄园里多得是耳目,不如由她自己坦白。 “前天晚上,我惹你父亲生气了……”她握着那张纸巾,垂头叙说。 两天前,邱岸山带着合作方回了庄园。 来的是与秋叶集团合作十几年的供应商,也是邱岸山二十年的好友。 季葶虽不是女主人,却也要出来迎一迎。这次也不例外。 两人在会客厅谈事,季葶将女佣泡好的茶端了进去。 聊到兴头上的邱岸山伸手握住杯身,旋即霍然甩手,将瓷杯打落在地。 季葶吓了一跳,旋即意识到,茶水太烫了。 那位才来了两天的女佣是第一次泡茶,季葶没有留意检查,端起托盘便送去了会客厅。 “哎呀,怎么了这是。”客人惊道,“季夫人小心,别踩碎片上了。” 邱岸山斜了季葶一眼,那眼神冰冷阴沉,冻得季葶哆嗦了一下。 他没有呵斥季葶,用纸擦着手,笑着开口,“什么夫人,你这可有点冒犯我了啊。” 对方愣了下。 邱岸山的这些老朋友当然知道季葶是什么角色,因此,他们用“季夫人”来称呼她。 季夫人,既不是邱岸山的夫人,也不是邱家的夫人。 “去休息吧,”邱岸山好脾气地对季葶温声道,“让女佣来收拾。” 季葶手脚冰凉地走出会客厅。 这十五年里,邱岸山从没有对“季夫人”这一称呼有过什么意见,可现在,连这充满讽刺意味的蔑称,他都要从她身上剥夺。 季葶瘫软在自己的房中,点了再浓的蔷薇熏香都无济于事。 透过房门,廊上巨大的邱锦画像无时不刻地凝望她,噙着玩味的笑意,像是在看一个十足的笑话。 她已年过四十,既没有容貌,也没有任何工作经历,若被邱岸山驱逐,根本没办法活下去—— 季尧…… 呵,季尧,她倒是还有个姿色不错的儿子。 季葶根本不指望季尧为她养老。 那个贱种和他父亲一样,在她没有价值之后,将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 他想献媚于邱芜澜,势必会和邱家站在一条线上,把她当做垃圾清扫出去,以免她拖累他的前程。 恐惧如潮水漫灌。 季葶沉浮在凶猛的浪里,慌不择路地攫取能够抓到的浮木。 那天的庄园里,除了邱岸山外,还有一位主人: 放假回来的邱泽然。 她精心收拾了自己,撕下了邱岸山喜欢的苍白,换上了二十出头男孩们无法抗拒的成熟妖娆。 季葶极有自知之明,不论她如何装扮,都入不了财阀少爷的眼,何况这个宅子里,邱泽然是最恨她的人。 为此,她祭出了自己唯一的武器—— “泽然,”暗昧的房间里,她抱着健壮的青年,“你不想试试么,你父亲喜欢的女人。” 听到这里,邱芜澜已然了解了前因后果。 她立刻给本家打去电话,询问邱泽然离开家时的状态。 确定邱泽然没有发病,她才如释重负,再度看向啜泣的女人。 “既然你出现在了这里,说明泽然没有接受你。”她皱眉含怒,“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知道泽然有精神疾病,这样刺激他会发生什么,你没有想过么!” “对不起芜澜…我实在是太害怕了,”季葶泣不成声,“我六神无主,昏了头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现在回想起来要是找你商量一下就好了……” 邱芜澜对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没有兴趣,可如果是邱家的家事,那就另当别论。 邱泽然是他们之中恢复最好的,即便是邱泽安,如今遇到压力时也还是控制不住发病,而邱泽然初中至今都未曾复发过。 弟弟平安无事,季葶又和盘托出、没有半点隐瞒,省了她很多事情,邱芜澜的心情稍微和缓了些。 “你确实应该找我。”她又为她抽一张纸巾,“从前父亲喜欢你,我不便插手。这次你记住了:以后再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你第一个该找的人是我。” “我知道了…呜呜……”季葶抬眸,几十年的习惯,她在邱家主人们面前的哭法我见犹怜、梨花带雨,“芜澜,那这一次可怎么办呢……要是岸山知道了我对泽然做了这种事,他会杀了我的。” “我会联系泽然。”邱芜澜欲送客,“时间也不早了,你在季尧的房子里留一晚吧。” 季葶惴惴不安地拉住她的袖子,“我、我想当面和泽然道歉。” 邱芜澜目光下垂,落在那只轻轻揪着她袖口的青白指尖上。 季葶确实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 「你不想试试么,你父亲喜欢的女人。」 年轻气盛的儿子没有被这句话激将,此刻,邱芜澜心里却滕升起古怪的篡夺欲。 这股篡夺欲由来已久,它第一次出现在六岁的邱芜澜想要拔除那片蔷薇园时;后来又在母亲去世时达到顶峰。 时间的冲洗下,它褪色了许多,已被邱芜澜遗忘。 如果季葶找的是她、如果她对她说出了那句话,说不准她真的会用她一晚。 这个女人和蔷薇园前的长椅一样,都是父亲的所有物。 她和两个单纯的弟弟不同,对邱岸山没有濡慕。 “如果他愿意的话。”邱芜澜收回手,避开了季葶的触碰。 也或许,她的反应会和邱泽然一样,厌恶恼怒。 “谢谢、谢谢你芜澜。”季葶泪眼婆娑地辛酸微笑,“除了你,我再没有可说话的人了。芜澜,只有你对我好。” 邱芜澜半敛眼睑,没有搭腔。 她送她离开,给邱泽然去了电话。 入耳就是一串脏话。 “她居然还有脸来找你?我昨晚就该把她腿打断!” “好了泽然,”邱芜澜等他骂尽兴了,“这是件丑闻,你明白丑闻该如何处理,对么。” “我不明白!姐姐,我可是在家里被人猥亵了啊!她享受了父亲十几年的爱、抢占了母亲的位置,现在居然还背叛父亲!这种脏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把她赶走!” “因为一旦她一无所有,就会发疯攀咬。”邱芜澜轻点扶手,“她在本家待了十五年。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