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凝:“世子可有为难你?你怎得就敢去方塘水榭要东西!” 青凝笑着摇头:“三娘莫担心,是六娘要我去拿孔雀石的,世子也未为难我,给了我几颗孔雀石便让我回来了。你瞧,诸位姐妹都有,你也带一颗回去。” 两人说着话,往多福轩去了。 那头崔灵毓悻悻上了碧水桥,揪着帕子越想越不平,明明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崔家小娘子,世子合该跟她亲近的,凭什么陆青凝一口口一个二哥哥的唤着,还从世子手里讨了这样多的好处。 她愤愤踢了一脚小石子,远远看见方塘水榭,忽 而磨磨蹭蹭住了脚。 也恰巧崔凛从水榭出来,正往竹韵居走,迎面碰上了崔灵毓。 崔灵毓也想向青凝那样,亲亲热热唤他一声二哥哥,可瞧见崔凛清凌凌的眼,又实在不敢了,最后只是行礼道:“世子。” 可她终究不甘心,咬咬牙,又喊了声:“世子哥哥。” 崔凛站在雪地中,本就清冷的神色更添了一层疏离的寒气,那声世子哥哥他没应,只是清清淡淡看着崔灵毓,语气虽不重,却自有一股威仪在:“六娘,日后若再无故挑起事端,便去祠堂禁闭。” 崔凛见惯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后宅的这点手段又岂能瞧不出,今日青凝同他道是六娘要她来讨一颗孔雀石,崔凛便明白,是崔灵毓设了局,想看陆青凝的笑话。 崔灵毓原本想像陆青凝一般,同崔凛走近些许,一听他这话顿时愣住了。 崔凛已是走远了,崔灵毓才反应过来世子这是敲打自己呢,她一时涨红了脸,方才那股郁气涌上来,哭着往松思院去了。 ...... 松思院中燃了一炷伽南香,叶氏坐在窗边的罗汉榻上,伸手揉了揉当阳穴。 今日她母家遣了人来,叶氏因此被绊住了,并未去陪老夫人煮雪烹茶。 叶氏的父亲曾被贬官归乡,如今已官复员外郎,她还有位胞弟,名唤叶庭之,如今在蜀地外放。 今日来的便是她父亲身旁的一位管事老奴,那老奴笑呵呵的给他磕头:“老爷今日遣我来,是要我给夫人带一则佳讯。” “如今二爷在蜀地结识了一位姓胡的要员,这胡要员承诺可将二爷调回京中来,只是......” 那老奴顿了顿:“只是夫人您也晓得,总得四处打点,如今二爷要想调回京中,少说也得二万两。” 老奴口中的二爷便是指的叶氏胞弟叶庭之,这便又是来要钱的意思。 叶氏送走了那老奴,只觉额上青筋突突的跳。当年她父亲起复,是叶氏拿了银子上下打点的,花出去不知道多少钱。她那位胞弟又是个不成器的,为了考个功名入仕,又是所费之巨。 崔家四老爷崔光同这些年只是领个闲职,今年刚被崔侯爷放至陇西历练去了。叶氏平素也只是领着侯府的一份月例,能给家中这许多银钱打点,皆是因为青凝姑母留下的那笔嫁妆。 只是叶家是个无底洞,陆姑母那份嫁妆如今已是见底了。 叶氏正头疼,却见崔灵毓哭哭啼啼跑了进来。 崔灵毓扑在榻上,愤愤道:“世子也太偏心了些,为何独独对那陆青凝和善有加。明明我才是这崔家的小女娘,是他的堂妹!” 崔灵毓身为四房独女,平素骄纵惯了,总认为所有人都合该对她好。 叶氏本就头疼,这会子被她吵得心烦意乱,随口斥道:“休要胡闹!” 崔灵毓抬起泪眼:“母亲,陆青凝唤世子二哥哥,世子还赏了她合浦南珠、阳春孔雀石!” 叶氏眼皮跳了跳,这才回过神来:“灵毓,你说的当真?” “自然是真的,这些好东西,怎得偏偏给她?世子就是偏心!”崔灵毓瘪瘪嘴,抽泣了两声。 叶氏讶然抬眸,默了一瞬,嘱咐身边的婢子:“把六娘带下去擦擦脸上的泪痕,在这儿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女娘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崔灵毓听母亲如此说,这才止了抽泣,随着那婢子去了厢房。 叶氏端着茶盏,琢磨了半天,对柳嬷嬷道:“世子......世子会对陆青凝青眼有加?” 需知世子此人,往常瞧着对谁都温和有礼,可若你想走进一步,又最是冷清疏离,谁也进不了他的心。 叶氏是过来人,晓得若是男子对年轻的女娘生了偏爱,那多半是有了私心。 叶氏愈加心烦意乱,若是青凝抓住了世子这棵高枝,万一日后去世子房里做个妾氏,那她岂不是要撺掇着世子,将她姑母留给她的那份嫁妆讨回去? 柳嬷嬷自然晓得叶氏的心思,她给叶氏续了杯茶水:“夫人也不必多虑,世子这样的人,哪儿能真的瞧上陆家小娘。只你若是担心呢,不妨便把陆小娘早早儿嫁出去,省得她在这崔家生事端。” 叶氏低低冷哼了声,没回应。她先前儿千挑万选,选中了李远,为的就是不用给青凝备嫁妆。如今一时又去哪儿找合适的人选? 柳嬷嬷瞧叶氏神色,便又道:“我前几日出门,听说那丽锦堂的少东家正托人说媒,那卓家如今是京中最大的布匹商贩,也算得富甲一方。” 叶氏睨她:“你倒是挺会替青凝着想,给她找了个好夫家。” 柳嬷嬷笑一声:“确实是个好夫家,若是青凝能嫁过去,这卓家非但不要陪嫁,还会贴给夫人一大笔银子。” 叶氏蹙眉:“这是什么道理?” 柳嬷嬷便凑到叶氏耳边低语了几句,叶氏没作声,喝了盏茶,又去插了只梅瓶,这才站起来,对柳嬷嬷道:“随我去趟立雪堂。上回李远之事落了埋怨,如今青凝的婚事,最好也探一探老夫人的口风。” 第54章 臣服 一入了冬,天短日长,也最易困乏。 第二日一早,青凝辰时末方起,洗漱完就见鹊喜笑眯眯的走进来,手里还揣了个荷包。 “娘子,你瞧。” 鹊喜将荷包的抽绳解开,倒出两个笔锭如意的金锞子来。 “哪儿来的金锞子?”青凝随口问了句。 鹊喜便喜滋滋道:“崔世子升官了!方才有小太监送了消息来,说是今日圣上在大殿之上,擢升崔世子为正二品太子少师!消息一传回来,崔老夫人端得高兴,给府上的下人都分了金银锞子呢,连我也有份!” 今年冷的早,北地一入了秋,便渐渐水草枯竭,牛羊多有冻死。玉门关以北的西域各国没了生存所需物资,便又蠢蠢欲动起来。甚而联合起来,想要劫掠中原。 眼瞧着战事在即,掌边关百万大军的崔侯爷却被扣在京中,玉门关便越发摇摇欲坠起来。 景昭帝焦头烂额,既想平息战事,可又想扣住崔侯爷收回他手中的兵权,一时难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