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台,似乎是想要她消磨些时日,只如今没了心性,竟忽而提不起作画的兴致,青凝便又在贵妃榻上闭了眼。 那挺拔的身影一顿,似乎也失了耐性,甩帘出了门。 夏日漫长,这日子实在是有些难熬的,不过两三日,便磨得人脾性全消。 青凝的面色有些苍白起来,这日午后又要去睡,不防竟瞧见滟娘走了进来。 起初青凝以为自己看错了,闭了闭眼,再睁开,滟娘却依旧立在这奢华香浓的闺房中,对着她笑。 青凝直起身来,不确定道:“滟娘?” 滟娘应了一声:“是我,阿凝,我是滟娘,我来瞧瞧你。” 滟娘头一回进这总督府,是有些局促的。她抬眼,四下打量了一圈,又看见小女娘脚踝上细细的金链子,忽而顿住了。 鼻子有些酸,心里也不太好受,这闺房处处奢华,锦衾软缎,按理说是女娘们最好不过的归宿了。 可滟娘瞧见过广阔天地间的陆青凝,那时的小女娘从镇江收了茶来,靠着自己的双手,一步步在金陵扎根,她笑起来的时候总有不息的生命力,是鲜活饱满的蓬勃。 如今再瞧见她被捆束在这一间小小的居室内,连床都离不得,便有些心酸起来。 滟娘缓缓往青凝身边坐了,瞧着她的面色:“阿凝,你.....你怎得这般苍白荏弱?” 青凝朝她笑笑,不答反问:“滟娘瞧见过卓瑾安吗,他近来可好?若你日后碰上了他,劳烦帮我带句话,就说我心里并不怪他,要他好好地过日子。是我连累了他。”W?a?n?g?阯?F?a?b?u?Y?e??????????e?n??????Ⅱ???﹒???ò?? 是她当初存了侥幸心理,以为崔凛业已将她抛诸脑后,既已开始了新生活,便再没了往日羁绊。 她那会子也没想着要卓瑾安庇护,只她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女娘,踽踽独行那么久,有时也想偷个懒。她只是想借着卓夫人的名头,日后能少些平白无故的骚扰,她自然也会替卓瑾安出一份力,他们两相得益。卓瑾安又是那样好的人,他们总能将日子过的更轻松些。如今倒是后悔这侥幸与惫懒,拖了卓瑾安下水。 “卓瑾安?”滟娘一听到这个名字,惶恐地四下张望,见婢女们都在外间候着,这才低低道:“近来倒是未曾瞧见过,那卓家的云杉坊也关了,不知卓郎君去了何处。倒是听坊间的伙计说,有一回在酒楼中,碰见过醉生梦死的卓郎君。若是日后我碰上了他,自然为你带句话。” 青凝点头:“冬儿雪儿呢,可有寻过我?她二人的身契,如今还在西街口那间宅子里,就在我枕 下压着。滟娘回去后翻出来,塞给她二人,让她们不必再寻我。另外床下还有一百多两银子,你让她二人拿去过活。” 听见滟娘应了一声,青凝便又道:“至于那茶铺子,日后便但凭滟娘做主。” 青凝说完了,忽而心里发空,这金陵的一切,都是她亲手挣来的,如今都要同她失去关联了。空手而来,空手而归,白白走这一遭。 “这话如何说?”滟娘蹙眉:“这茶铺子永远是你陆娘子的,日后我滟娘会替你守着它,挣得的银钱,永远给你留一半,这可是咱俩从前就说好的,容不得更改。” 滟娘说完了,又想起什么来,往青凝身侧坐了坐,握住她的手道:“阿凝,今日有位郎君寻到了茶铺子里,将我带来了这总督府见你。我虽不晓得那郎君是个什么身份,可瞧那通身的气度,也能猜到定是个不得了的贵人。我也不晓得你二人有何种纠葛,只是如今你既然逃不开......” 滟娘目光落在青凝脚踝间那细细的金链上,顿了顿:“阿凝,便想开一些吧,这样锦衣玉食不也是很好吗?你便顺了他的心意,软下身段来,嘴甜一些,总也有你的前程。” 滟娘这话有些没底气,若是从前的滟娘,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靠着床榻间取悦男人,能得来这样的锦衣玉食,也是她曾梦想过的,可她如今尝过了靠自己双手挣钱的滋味,便格外能体会青凝的心境。 只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劝她:“你......你不管如何,先要让自己过得舒坦些,何必同他拧着劲。” 顺着他的心意,软下身段来? 青凝想,她怎么没试过呢,可如今她不愿意了! 他从来不问她的意见,要她乖巧,要她听话,只一味将她塑造成他喜欢的模样。 可凭什么呢,她也有自己的独立意志,为什么她不能保留自己本身的模样?凭什么要砍断她的手脚,让她成为只能攀附他而活的菟丝花? 青凝凄凄笑一声:“滟娘不必担心我,我同他.......”大抵是个打不开的死结。 青凝不欲滟娘担心,顿了顿,转了话题:“今日你能来,我很是高兴。” 滟娘叹一声,陪着她说了好一会子话,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总督府。 有滟娘这一搅,青凝下午终于没再睡过去,只是愣愣瞧了会外头四四方方的天。 午后既未睡,晚间便早早躺下了。 迷迷糊糊间又梦见那时往钱塘去,她同冬儿,还有卓瑾安一道坐在甲板上,听姑苏钟声,看钱塘月色,聊着到了钱塘,该往哪儿收茶去,是无拘无束的时光。 不防一声响雷,将青凝惊醒过来,她懵懵懂懂起了身,听见外头似乎是下雨了,淅淅沥沥砸在窗棂上。 这六月的雨是个急脾气,有时起了风,这风也是急风,呼啦啦灌进来。 桌案上的夜灯被风一扑,竟是熄灭了。 往常夜间,青凝不习惯那不相熟的婢子守夜,现在这夜灯一灭,却也是怕黑的。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外头有人吗,进来将这夜灯点了。” 一片寂静,无人应和,青凝心下更怕了,摸索着下了床,去点夜灯,不防被脚上的金链子一绊,磕在了桌角上。 她不由拧着眉,倒吸一口凉气,只刚缓过来,却听天边一道惊雷炸响。 青凝吓了一跳,低低惊呼一声,转身欲往门口去唤人,却不防扑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是坚实而有力的男子怀抱,淡淡的冷梅香,清雅的,却也是清淡的。 暗影中,崔凛低头看见怀中人微颤的肩,本能的要伸手去轻拍她的后背,可那只冷白修长的手,却又在半空中生生止住了,她既不愿见他,他又何必上赶着去安抚。 最终也只是冷着嗓音道:“怕什么,有孤在这儿。” 青凝一愣,便要离开他的身,不防刚一转身,却被一把捞住了。 他握着她的腰,从身后拥住她,凉薄的阴郁:“安安跑什么?今日不是你主动送上来的吗?既然主动送上来,那便好好伺候孤。”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痒痒的,酥麻难耐,他低头,用柔软的唇去碰她的耳垂,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