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图上,夜城与蓬莱洲所差极远。 楚云渺思忖片刻,对傅窈道:“三日内要横渡八百里烟波,怕是连东海鲛人的快船都难办到,我们不能等季少主了,必须即刻出发。” 傅窈忽而捏紧袖子,想起今晨季无月要她等他回来的话语。 原来等不等得到,是半点不由人的。 第75章 “蓬莱洲四面环海,素来不与外界往来。数百年前倒是每隔三十年举办一次仙擂,开放入口迎接八方来客,但末次仙擂时却横生变故,引邪魔出世,自那以后蓬莱便闭锁全岛,至今三百多年,再没开过山门。” 浪尖托着小舟轻晃,楚云渺广袖迎风,指着海天相 接处逐渐清晰的轮廓,“看到空中岛链了吗?当年仙擂鼎盛时,岛链会化作登仙桥。” “仙擂是做什么的?”傅窈扒着船舷探头,“登仙桥能通到天上去吗?” “还真能登到天上去!” 沈澈安接:“我听家中长辈说,仙擂魁首可得仙骨,上登仙桥扣天门,即可位列仙班,每逢仙擂举行啊,四方异士都会齐聚蓬莱,皆是为博一个成仙的机缘。先祖不才,曾与魁首失之交臂,不然我沈氏也能出个仙人了。” 傅窈若有所思点头,她看着远处愈来愈清晰的岛屿轮廓,雀跃地想马上就能一睹仙山真容了。 海面泛着涟漪,本是一派风平浪静,却于转瞬间狂风大作。 有了风便会起浪,初现的浪涌不过丈许,转眼间已如墨色山峦层层叠起。W?a?n?g?址?F?a?b?u?Y?e?ì??????w?ē?n???????2?5?.?c?o?м 沈澈安刚把最后半截船帆捆死在桅杆上,兜头浇下的咸浪就糊得他睁不开眼。 “这浪潮不对劲!” 分明方才还风和日丽,现下天际一片昏暗,云层中电闪雷鸣,三人栖身的小舟被推到浪尖,又重重落下,须臾间被卷进海面涡旋里。 …… “咳咳,咳——” 方才那种跌宕失重感终于消失,脚下是平稳的沙滩,傅窈呛了几声,咸涩海水从喉间涌出,而后迅速爬起身去寻楚云渺和沈澈安。 还好,都活着。 “还好我们命大,那浪又给我们卷到了岸上。”她环顾四方,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呼吸骤停,“这就是,蓬莱仙洲。” 耳畔人声鼎沸。 云集的人们装束各异,有的一瞧便是捉妖师,有的则一身白衣衣袂飘飘,还有的人被黑袍遮去面目,只让人看到脖间悬着的数串头骨法器,不类正道的模样。 远处,三百丈白玉天阶自云端垂落,每一级天阶都流转盈盈光辉,天阶尽头,是一处云雾缭绕的琼宇。 底下三教九流汇聚,远处却仙气飘飘,当真震撼。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楚云渺撑起身,“蓬莱闭岛多年,不该是如此盛况。” “兴许仙擂又开了?” 楚云渺摇头,“若再启仙擂,怎会一点风声都没有,那便更不会有如此盛景了。” 眼前此景太过蹊跷。 人群突然骚动,夹杂着几声怒喊。 “抓住他,抓住贼人,他窃了我的行囊,抓住他!” 傅窈瞥见一道灰影贴着人群窜过去,又不长眼似的直往自己身上撞,她眼疾手快拖住人,一旁沈澈安又及时钳住他,朝远处喊:“快来!他在这!” 那苦主拨开人群冲过来,是个着布衣的少年人。 “多、多谢。在下习通,多谢几位出手相助!” 挤过人群的少年粗喘着抱拳,虽着粗麻短打,眉宇却隐隐透着桀骜之色。 “说来惭愧,那行囊里装着我这几日的盘缠,若不是你们截住他,怕是仙擂还没开始,我就饿死在半路了。” “仙擂?!” 傅窈瞳仁骤缩,仙擂居然真的再启了。 “怎么……”习通挠了挠头,“几位不会不知道仙擂吧?那你们来蓬莱是做什么的。” “我们是来寻仙人的呀。”傅窈神色认真。 习通乐了,“姑娘这话说的,你瞧云集的这么多人,哪一个不是来寻仙人指点,求仙问道的,但唯有过了仙擂才能得仙人点化。” 他目光眺望远处天阶连通的琼宇,语气飘渺道:“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瞧这遍地的人,谁不是来求长生大道?” 长生,这两个字眼对凡人来说是莫大的诱惑。 “我们想见蒲先生,是不是还需得过了仙擂。” 沈澈安虚声与二人共谋。 傅窈托着腮,“事已至此,也只能往前走了。” 原来那蒲先生压根就没想让他们便宜得了阴泉,千机线没拿成,又要来参加这劳什子仙擂,这考验真是一关又一关。 见楚云渺似在犹豫,傅窈劝:“我们横渡烟波,又险些在海上丧命才到了这,那就断没有对着仙洲琼楼却步的道理。” 楚云渺欣慰一笑,“师妹如今心性越发坚韧了。” 她倒不是犹豫退缩与否,是觉得此事疑点重重,三百年不曾开启的仙擂骤然重启,在一点风声都没放出的情形下却引了这般多人来,她怕此行有诈。 眼前人潮攒动,远处仙阶浩渺,此情此景不似人间,倒像置身梦中。 但傅窈说的在理,开弓没有回头箭,于是点点头。 据习通所言,仙擂共有三关要闯。 其一,赌机缘; 其二,守擂台; 其三,问道心。 “但闯三关前,需得先去蓬莱镜前验明资质与正身,免得有妖邪进了蓬莱。”习通领着几人往岛内走,“我与好友正要去验资质,不若一起?” * 蓬莱岛内是熙攘市井,两旁酒肆林立,烟火气和凡尘地界并无差别。 习通正领着几人穿过人群去寻他那好友。 “卖字画,卖字画,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位雅士,可看上哪幅画了?” 街旁,一青年人正吆喝,摊前支了许多幅水墨画与字帖,青年其貌不扬,却气质萧然。 “怎么卖?”旁人问。 “分文不取。”青年掸了掸袖口,“只需一桩您亲眼所见的奇谭。” 见那人疑惑,青年解释:“客人既是蓬莱岛民,定见过不少奇事,不如说说昨日西市当铺掌柜被蓬莱镜一照,为何突然能口吐莲花?我这字画你随意取一张去,不收你钱。” 说着,他从摊前抽出张纸,狼毫蘸取墨汁侧耳倾听。 “蒲生!” 习通拽住青年洗得发白的袖口,急吼吼喊:“别写了,快随我去蓬莱镜前验资质。” 唤作蒲生的青年写完最后一笔,方以笔杆挑起垂落的额发,“不急,今辰还遗落了条趣闻没记。” 青年笔杆不停,“说是一叶小舟载着三个浑身湿透的人,被浪拍上了岸。” 傅窈扯了扯嘴角,不正是他们三人吗。 “这就是你那好友?” 习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