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室外,一旁便是被晚霞染得粼粼闪烁的比斯坎湾。 徐知竞坐在夏理对面,隔壁桌有几个亚洲面孔的女孩。 夏理见她们在餐间反复往这桌的方向看,不久果然戳戳徐知竞的手臂,可爱又纯情地询问,能不能要两人的号码。 徐知竞回眸看了一眼,而后望向夏理。 深邃漂亮的黑眼珠追着后者不知所措的表情浅浅带出笑意,温柔委婉地拒绝道:“抱歉,这是我男朋友。” 夏理被这样的回答弄得愈发无措,红着脸朝女孩们的方向看过去,怎么开口都不是。 他窘迫地点头示意,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女孩们转身,他这才小声对徐知竞说:“要不要替她们把单买了?” 徐知竞嘴上不置可否,倒是将服务员拦下来,要了隔壁的账单。 夏理看着徐知竞熟练地签字,顺便替隔壁结了小费,另买了支起泡酒,说是送给她们的礼物。 女孩们离开时欢欣雀跃。 夏理的心情似乎也跟着高涨,不自觉就将语气变得轻快。 “夜景真的好漂亮,下次再来吧。” “嗯,你挑个时间。” “感恩节?”夏理提议,“感觉到时候会更好看。” “好啊,什么时候都可以。” 徐知竞说完这句,杯里的最后一点冰块融化了。 夏理把那杯薄荷气泡水移开,换自己面前的百香果过去,捏着吸管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让它留在了杯子里。 徐知竞全然不介意用夏理喝过的吸管,甚至有些小孩子气地把边缘咬扁了。 “明天呢?” “明天不行,明天要去纽约。” “那还说什么时候都可以。” 夏理当然不是真的闹脾气,说这些时依旧轻盈地扬起尾音,似乎分外期待下一次约会。 徐知竞自知理亏,无奈地笑了,换上哄人的语气:“好吧,我的错。” “不过感恩节一定可以。”他向夏理许诺。 —— 吃完饭已经将近十点。 夏理要回一趟学校,徐知竞则在送完对方后独自回家。 上学期的课题因为得到结果的样本不够没能出论文。 教授希望夏理小组的新一轮实验能在圣诞节前完成。 夏理去实验室检查培养皿,在电梯外正巧碰上准备去图书馆的Eric。 后者瞥了眼夏理仍空荡荡的手腕,没有多说什么,随口道:“我刚去看过。” 夏理和Eric虽算不上朋友,毕竟也不算过分生疏。 他不好直截了当说自己放心不下,只能暂且想出一个不算突兀的借口,说有东西落下了。 “你等会儿去图书馆吗?” 或许是因为心虚,夏理在进电梯前多问了一句。 Eric给出肯定的答案,夏理沉默片刻,赶在门关之前说:“那你等我一下,我也要去。” 校内图书馆众多,Eric选了离实验室最近的那个。 夏理和他一起从大草坪上走过去,路灯幽幽在四周亮起,照得树影蝴蝶似的飞落一地。 Eric身上没有任何足以作为标志的香气。 非要说的话,大约偶尔会嗅到超市里能够买到的普通洗衣凝珠的气味。 夏理和他并排走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莫名好奇对方又会如何看待唐颂或是徐知竞。 “上次你问我唐颂。” 夏理主动开启了话题。 “你还记得?”Eric似乎有些意外。 “嗯。” 夏理在这过后停了小会儿,大抵是思考该怎样继续,连脚步都为此放慢了些。 “我看到你发的照片了,他以前没和我说过你们认识。” “在伊维萨的照片?” “嗯。” 夏理抬起眼,对着Eric轻轻点了点头。 “认识得也不算久,你不知道正常。” 话到这里,夏理仿佛不知该怎样接下去。 Eric见他欲言又止,干脆主动开口:“有什么想问的?” 夏理先前对Eric感到好奇,此刻却矛盾地想不到要如何提问。 探究欲仅仅一闪而过,再要追溯便无迹可寻。 他思忖许久,末了提出了一个不算复杂的问题。 “你们去伊维萨做什么?” 夏理预设的答案无非是度假相关简单的内容。 可Eric显然不认为这能够直接作答。 后者的回答要比夏理的提问更延迟许多,半晌才拒绝道:“嗯……公事,不能说。” 夏理腹诽,既然如此一开始就没必要提那些。 然而Eric好像是真的打算将这场对话进行下去。 他停顿了几秒,很快又接上:“要不然你问点别的?” 夏理想不出还有什么能问,他在心底实际上祈祷起了对方不要再和他讲话。 他甚至开始后悔提议一起去图书馆,至少那样就不用让这段路程显得像现在一样煎熬。 夜风带着温热,在寂静中掺入叶片被吹拂而过的沙沙声。 夏理以往总觉得迈阿密的夏夜静悄悄的,该隔着玻璃窗与百叶帘,只有棕榈树的影子张牙舞爪扑进屋内。 可眼下的风声却好像记忆中的夏天。 空气潮湿闷热,叶片的轻响仿若暴雨,扑簌簌跟着晚风坠落。 夏理向来恋旧,忽而就在此刻想起北山街。 他莫名想到戴着王冠的纪星唯,骄傲得像是真正的公主,只能由唐颂和夏理主动前往觐见。 “唐颂和……谭小姐,他们在一起了吗?” “唐颂和谭璇?”Eric反问。 夏理心说这果然是谭小姐的名字。 没等他多想,Eric便又说:“你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他们两个合不来。” 听到这里,夏理发觉自己竟然为纪星唯舒了口气。 “那纪星唯呢?”他赶忙问。 Eric的表情在这时开始变得耐人寻味。 一如话题开始时那样,没能给出半分线索。 “一点也不知道的话劝你最好不要问。” “我只能说纪家老爷子走了太久,后面已经没人了。” 红色砖楼在说话间愈渐清晰。 石拱下的大门从黑夜中透出被窗棂割裂的碎光。 夏理还想问些什么,Eric却更早一步踏上了图书馆前的石阶。 后者站在拱券下,周围是被灰白砖石包裹着的暖光。 一时间好像预告未来的使者,下一秒便会消失在不属于夜晚的光辉之下。 夏理跟着上前,卷长睫毛落出的影子随脚步一刻不止地偏移。 吊灯古旧的色彩将一切都照出奇妙且细腻的褪色感,滋滋发出轻微的白噪音,仿若时空倒回,晃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