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楚、苦涩、自嘲,各种情绪交杂在心口,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幺舅妈这个问题。 “士修吃不吃苹果?我这里正好有一个,给你吃吧?”母亲走过来,手里拿着一颗苹果,递到弟弟面前。 “就一个苹果吗?他吃了那一知吃什么呢?”幺舅妈下意识问道。 “没事,反正她不喜欢吃水果。”母亲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 闻言,幺舅妈脸色变了变。 她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拿过弟弟手中的苹果,起身朝厨房走去,“姐姐你休息,我借你厨房用一下。” 母亲愣了一下,“嗯?你要做什么?” “我去把这苹果切成果盘,这样大家都能吃了啊。”幺舅妈说着,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 没一会儿,幺舅妈就端着一个小铁盘过来了。 里面的苹果块切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中心大小几乎完全一致。 四根牙签整齐平行地立在中心四块上,完美得像一件艺术品。 “我有点强迫症,摆弄了好一会儿,嘿嘿,”幺舅妈说着,优先将果盘递到我面前,“一知,来,拿一块。” 第89章 童言无忌 我局促接过幺舅妈递过来的牙签,忐忑看了眼母亲。 母亲坐在一旁,看着我,面无表情催促道,“怎么那么木讷呢?幺舅妈递给你,让你吃你就吃呗,性子大方一点啊。” 我轻轻咬了一口,极淡的清甜味在口中荡开。 “脆不脆?”幺舅妈问道。 我点点头。 “你这孩子张个嘴只知道点头吗?”母亲眉头紧皱,“连句谢谢都不会说的?跟青蛙样,戳一下才跳一下,一点儿自觉性都没有呢怎么?” “……谢谢幺舅妈。”我举着插着苹果块的牙签,垂眸小声说道。 幺舅妈脸色动了动,张嘴想说什么,犹豫片刻,最后缓缓看向我母亲,道,“姐姐,跟外人才这么客气呢,我是一知的幺舅妈,你让一知跟我说哪门子谢谢?” “这苹果有点不新鲜了,回头我重新给姐姐你寄一箱过来。”幺舅妈说着,随手将果盘放在茶几上。 “一箱?不用不用,哪里吃得了那么多。”母亲下意识谦虚道。 “我看一知挺喜欢吃的,反正我那里最不缺的就是水果,放着也会坏。”幺舅妈不假思索用话堵上母亲的嘴。 母亲见幺舅妈态度坚决,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能换了个话题。 “今天你们电话打得太晚了,也没来得及弄什么,我让言平出去买卤菜去了,中午将就吃下。”说完,她起身朝厨房走去。 “哎哟姐姐,哪里还需要准备什么卤菜,本来就随便吃点就是,不用这么客气。” 幺舅妈也跟着起身,跟着母亲走进厨房,“姐姐,有什么要弄的没?我来帮你。” 说着,幺舅妈还不忘回头冲弟弟使眼色,“士修,好好陪姐姐玩,别打架,听到没?” 我跟弟弟一同点头,看着两道身影没入厨房。 “我们去把玩具拆了吧?”我两眼冒光,拉着弟弟的手说道。 弟弟也开心点头,我们来到卧室,我让弟弟盘腿坐在地上,拽过幺舅妈给我买的仿生厨房玩具,撕开外包装,把各种盘子叉子跟杯子都抖落到地面上。 我跟弟弟玩得特别开心。 这也是我屈指可数地几次沉浸式玩玩具,不用再警惕墙边的玻璃窗上是否有人脸。 “这杯是你的,这杯是我的。”我将其中一个玩具杯子放在盘子上推给他,接着在自己面前也放了一杯。 弟弟看着杯子,突然沉默了一下。 随即,他指着旁边空空如也的位置,问道,“妈妈的杯子呢?”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道“幺舅妈在厨房呢,何况我们现在只有两个杯子。” “但我们还是应该给妈妈准备一个杯子,”弟弟固执地将我的杯子推到旁边,“因为你惹妈妈生气了。” “嗯?” 我皱起眉头,被弟弟这句话给说懵了。 我怎么就惹幺舅妈生气了?她刚才分明就是在笑呢。 “你干嘛?”我也有点生气了,将杯子夺了回来,“你妈妈哪里生气了,不要乱说,我重新给她找一个杯子行了吧,这个是我的。” “我看见妈妈昨天偷偷哭,好几次嘴里都念着姐姐你的名字,分明就是你惹她生气了。” 弟弟童言无忌地说着,作势上前抢我手中的杯子。 他的话让我愣了半秒,手中力道一失,杯子瞬时被弟弟夺走。 “哎,你们在抢什么呢?不是说了不能打架吗?”幺舅妈不知何时已经走过来,站到弟弟身后。 “姐姐不给妈妈杯子,姐姐都不爱妈妈。”弟弟张嘴就来。 闻言,幺舅妈脸色微变,她抿着嘴,弯下腰将弟弟从地上拽起来,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聂士修我告诉你,这种话以后不可以再说了知道吗?” 我迟愣愣地坐在地上,脑海中回想着弟弟说的这番话,目光僵硬地围观着幺舅妈对弟弟的训斥。 “可是……” “没有可是!你别说话了!”幺舅妈音量拔高了几分,眼神不自觉朝厨房方向看了几眼,神色是我几乎从未见过的担忧。 “幺舅妈……我跟弟弟没有打架。”我站起身,还是决定替弟弟说话。 毕竟小我两岁,又在如此富饶的家庭长大,从小一点儿苦没吃过,难免说话不过脑。 “刚才他没抓到你哪里吧?”幺舅妈松开弟弟,蹲下身来拉过我的手看了看。 “没有,我们在玩过家家呢。” 不知为何,在弟弟说出“姐姐不爱妈妈”这句话后,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下意识将手抽了回来。 幺舅妈感受到我的退缩,眼眸动了动,也没多说什么,起身朝弟弟脑门轻轻弹了下。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姐姐,我就打你屁股,走,吃饭了!” 这顿饭我吃得实在是味同嚼蜡。 幺舅妈跟我父母在饭桌上谈笑风生,但我全程沉默地埋着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方面是我总感觉幺舅妈跟我母亲在交谈中,似乎总有股若隐若无的较量拉扯,但这单纯只是种感觉,我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 另一方面,弟弟聂士修的那番话,莫名就印在了我心口,怎么也挥之不去。 幺舅妈半夜干嘛要边哭边念我的名字啊? 这听上去就很奇怪。 会不会是弟弟听错了,或者说他是随口乱说的。 思来想去,我觉得后者的嫌疑更大,毕竟他比我的上学年纪晚一点。 果然,小孩子不仅会撒谎,还会胡说八道。 幺舅妈在我们这里待到傍晚,终于要道别了。 他们做水果批发生意,生物作息几乎都是反着来的。 基本都是凌晨一两点醒,然后去批发市场卖货,下午开始睡觉。 这次带着弟弟来我这里玩到傍晚,对于他们而言已经算是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