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变得更强。 呕心沥血地做任务,也只是为了胜过沈玉衡一头。 玄卿先前从没觉得自己有错,这世间绝大部分修道者都和他一样期盼的是飞升成仙,脱离凡俗。 可不知怎的…… 他心里堵得慌。 都怪楚思佞,如果不是见到楚思佞,他就不会留在这里,如果不是见到楚思佞,他就不会在面对掌柜时感到羞辱难当,更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和魔修同流合污。 全都怪楚思佞。 人和魔本就不该共处,他每和楚思佞在一起一刻,都对不起这些被魔修们残害的百姓,他这回真是做错了。 玄卿懊恼地狠抓了把头发,身旁的小崽抱着比自己脸还大的包裹,困惑地探出一双圆溜溜写满好奇的眼睛,“怎么了爹爹?” 风儿吹紧,玄卿回过神来,连忙用衣袖挡在小崽头顶,遮去漫天的雨丝,“淋坏了吧芽芽,快回去。” 芽芽点点头,望向玄卿头顶翘起的一缕头发,抿了抿小嘴,踮起脚尖伸出手,“爹爹低头。” 玄卿微愣片刻,低下头来。 小崽软乎乎暖洋洋的小手在他的头顶轻轻抚摸着,小声道,“头发炸开了,像咬咬哥哥养在后山的小鸡仔一样。” 玄卿垂下眼睫,眸光落在小崽那赤红色却充满温柔与天真的眼睛上。 他忽然又有了新的烦恼。 ——他生了个小半魔,难道不是此生注定要和这只小半魔纠缠一生同流合污么? 可他从未产生过离开芽芽的念头,也没想过赶走他最疼爱的芽芽。 怎么换做楚思佞,他便觉得自己十恶不赦呢? 思来想去,玄卿把这一切都归结于楚思佞比芽芽坏多了。 他多坏啊。 比如……杀了那么多魔修。 玄卿又沉默了。 楚思佞虽然罪恶滔天,但似乎只是在魔域里为非作歹,他不喜欢人类,也不喜欢妖,所以极少离开魔域。平日闲的没事就杀几个魔将玩玩,再就是每天想方设法地从他的龙族兄弟身上挖颗龙珠,好叫自己赶紧飞升得道。 倘若这算是楚思佞的罪行,好像也有些说不过去。 可玄卿就是觉得不对劲。 他先前做的预知梦里,楚思佞明明白白就是个坏透顶的“反派大BOSS”,怎么现在看来,和他梦里的走向不太一样呢? 难道说由于阿忱送错了女娲之泪,他和沈玉衡的命运就此改变,连带着楚思佞的命运也改变了? 玄卿牵着小崽的手,头顶倏忽覆上一片阴影,他回头看去,那负责监督他和芽芽的魔修正撑着把伞,规矩地立在他身后。 “尊主吩咐,今日天象有雨,属下得为您和孩子打伞。”那魔修低垂着头,声音沉稳。 玄卿上下打量他一阵,又抬头看向头顶的伞,忽地轻嗤一声,“撑着吧。” 他想明白了。 楚思佞的命运是被他改变的,而他,就是那个拯救苍生于水火的救世主,是比沈玉衡还要关键重要的存在,他有责任把楚思佞管住,让楚思佞不再重蹈梦中的覆辙,最好还能为他所用,成为他的助力。 对,他得让楚思佞跟着他干好事,解救五灵城于水火之中,未来还要解救无数个像五灵城这般被魔修侵占的城池,如此重任,他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到,换沈玉衡来可不行。 这样一来,他既拯救了五灵城,也算不得与魔修同流合污了。 玄卿越想越得意,方才心底的难受郁闷好像也随着头顶的雨消失了般,被这把薄薄的纸伞尽数遮去。 * 曼陀楼。 楚思佞坐在窗边,无时不刻用神识覆盖整座五灵城,观察着玄卿和芽芽的动向。 眼见着一大一小逛着街,一会买匹新布,一会买些蜜饯,就是不急着回来。 拿个包袱,能在路上拖半年。 青姬屏退门边把守的魔修,手上端着新做好的汤羹,悄然迈进门内,声音甜媚,“尊主,妾身亲自做了碗汤羹,您尝尝?” 楚思佞拄着下巴,仍旧望向窗外,头也不回地淡声道,“我不吃人心,恶心。” 话音落下,青姬脸色白了白,手上的汤羹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今天是她当上魔将头一日,她本以为楚思佞好歹会对她客气些,没成想还是如此不好对付。 不过青姬很快便调整好心情,笑吟吟道,“妾身疏忽了,尊主今晚大设宴席,妾身是担心那些为人类准备的宴席饭菜不合尊主口味,特备了份五灵城的特色汤羹,结果反倒是妾身弄巧成拙,望尊主责罚。” 楚思佞眉宇微蹙,眼底划过一丝隐隐的不耐,“出去。” 听到他的话,青姬身形微颤,脸色也从煞白变成了乌青。 她低低称是,行过礼便飞快转身离开。 待她出了门,正巧迎面撞见玄卿和芽芽举着两只糖画小人回来,青姬还没来得及开口,忽地被身后一只手推开。 “没有我的份?” 楚思佞走到玄卿面前,提起他手心的包袱随手翻了又翻,果然没给他买任何东西。 逛了半天街,居然全是给芽芽买的零嘴和衣裳。 玄卿眼睛一瞪,猛地一巴掌抽在他的手上。 “都给我翻乱了。” 那清脆的声音整座曼陀楼仿佛都能听见,青姬和身旁的魔修们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甚至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 然而他们想象中血腥可怖的场面却没有发生,青姬错愕地抬起眼,却见楚思佞从包袱里收回手,只略有些失望似的,轻轻“哦”了一声。 片刻,玄卿瞥他一眼,从袖口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玉戒指,搁在楚思佞眼前晃了晃。 楚思佞微微怔住,伸出手去,捏住那枚玉戒,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给我?” 玄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给我一枚戒指,我自然要还你一枚,尊主可满意我的礼物?” 耳尖被玄卿的呼吸吹拂,楚思佞眼睫微颤,缓慢将那戒指戴在了指上,轻声答他, “还行吧。” “只是还行?”玄卿登时变了脸,伸手就要抢回来,“那你还我,八文钱呢。” 楚思佞:“……多少?” 玄卿神色微顿,笑容满面地牵着小崽走进屋去,干咳两声,“哎呀,尊主千万别嫌弃,这可是芽芽亲手挑的呢,俗话说得好,礼轻情意重么。” 在他们身后,青姬死死盯着楚思佞的神情,却见他将那戴着玉戒的指搁在天光下仔细看了看。 “好一个情意重……” 楚思佞盯着玄卿和芽芽的背影,唇角微勾,回眸看向指间玉戒,竟然硬是将那便宜到泛白的玉戒给看顺眼了。 他自然明白某些人是有事要求自己,但是,既然玄卿送了礼,也与他有了“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