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郎中意识不到,沈江云心中已经对他有了不可信的评判。 只是在面对二弟和二弟妹的时候,沈江云依旧是心怀愧疚的,二弟与他的关系不必再去说道,但是二弟妹这一次在帮他整理数据、进行计算的时候,可是废寝忘食地整整做了十来天这个事情,且谢静姝整理好的账目,一切都是一目了然,甚至她还无师自通地绘制了一个圆形图表,用以表示每年所流失的土地和田税比值,让沈江云是真正对这个二弟妹刮目相看了。 沈江云甚至在他二弟面前感叹道,他们兄弟娶回来的妻子都是非同一般的奇女子,钟扶黎武艺高强、有勇有谋;谢静姝宛如谋士,细心严谨、智慧超群。 沈江云虽然一直明白二弟娶二弟妹,必然是二弟妹有过人之处,只是谢静姝刚刚入门的时候,沈江云并没有看出来这样胆小文静的二弟妹到底是哪里吸引到了二弟,如今可是全然明白了——他二弟自然不是只看容貌家世的肤浅之人,若不是有灵魂的互相吸引,二弟绝不会如此轻易地答应下来这门婚事。 只是到底,浪费了二弟妹的一番辛苦,这份折子或许已经在哪处角落里积着灰了。 沈江霖的起居郎一职,如今已经做的十分得心应手了,周承翊自从知道了沈江霖有过目不忘之能后,许多奏折要事都让沈江霖帮他预览过一遍后,再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放好,周承翊是十分欣赏沈江霖的,不仅仅因为沈江霖超凡的记忆力,更是因为他在做许多事情上都有一份自己的巧思。 比如就拿分类奏折这件事来说,本来这个活是周承翊身边的大太监做的,以往就是按照地区去分,京城官员的奏折放在最前面,接下来是北直隶和南直隶地区的折子,这些地区相对而言靠近政治核心,重要的折子也比较多,剩下的则是其他一些偏远地区的折子,那些地方地广人稀,离开京城的路途十分遥远,送来的折子也少,就都乱糟糟地叠在一起,由皇帝亲自去翻阅查看。 这样分自然也是有它的道理在的,从概率上来讲,京师重地和北直隶、南直隶地区的重要折子最多,偏远地区的折子里面,也有重要的,但是大部分折子都是递过来请安问候的,就怕皇帝忘了在偏远之地还有他们这么一些人,甚至就连有些官员的小妾生了孩子取名字,也要让皇帝定夺。 最搞笑的,之前还有一个在广州府上任的知府,为了在永嘉帝面前刷存在感,先是千里迢迢送了一份奏折,说广州府的水果丰盈,送了好几大筐的菠萝、荔枝和杨桃等水果快马加鞭进贡上京,问候永嘉帝。 永嘉帝无奈批了一个“果子很好,有心了”后,那个广州知府仿佛得了鼓励,又送了一车水果过来,还问上次的果子甜不甜,有没有陛下爱吃的。 永嘉帝知道这是臣子的一片心意,但是为了阻止这种风气,永嘉帝这回连忙端回了态度,立即批复了四个字:下不为例。 这才止住了这个臣子想要频频进贡的心思。 东西不能经常送,但是请安的折子还是要经常写的,否则陛下面前的臣子成百上千个,哪里还能记得住他们的存在? 有了这些先例在,大太监们这样分类奏折,不算大错,但是偶尔也有因为这样分类奏折而导致皇帝没有及时处理一些重要奏折的情况。 有一日,周承翊身边的大太监陈德忠今日不当值,轮值的另一个太监房之奇做事却有些不小心,直接碰倒了一大片奏折,吓得房之奇连忙跪下来磕头认错,就怕因为犯下了这个大错被陛下严惩。 奏折关系着国家大事,若是碰上严苛的皇帝,直接摘了他的脑袋都是有可能的。 陈德忠是陛下身边伴驾的老人了,从陛下还是少年太子的时候起就一直随身伺候,如今已经快二十年了。 陈德忠对权柄的把控极为严厉,轻易不会让出自己的位置来,可以说看陛下看的很紧,就怕一时之间被人近了身,陛下看重了别人。 所以在“乾清宫”伺候的其他八名太监,都是陈德忠的防范之人,唯有这个房之奇,平日里做人老老实实的,尚且让陈德忠看的过眼一些。 那日陈德忠受了寒,咳嗽不止,根本不可能再继续伴驾伺候,所以才将这个机会让给了房之奇。 结果房之奇还办砸了,吓得他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当时周承翊的面色就沉了下来,虽然周承翊不是特别严苛的帝王,但是这样的情况确实触怒到了他,惩罚的话已经要到嘴边了,沈江霖却上前一步,请求道:“陛下,可否先将这里先收拾起来,否则微臣无记录之地了。” 确实此刻几张书案上都是乱糟糟的一片,沈江霖原本跪坐在后面记录的书案上,也倾倒了好几份奏折。 被这么一打岔,周承翊的怒气散了去,想到刚刚房之奇的毛手毛脚,又看了一眼其他宫人都是瑟缩着脖子不敢说话的模样,已经是不放心他们去做了,直接道:“起居郎,就有劳你整理一番吧,朕稍后再过来。” 等绕过房之奇的时候,对着他冷冷道:“到宫门外跪一个时辰再起。” 房之奇心内大喜,连忙磕头谢恩,等到周承翊走了后,连忙小跑几步路到了乾清宫宫门外的一个角落里跪着。 只是跪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已经是最轻的责罚了,房之奇心内感激沈江霖,自己几乎是捡回了一条命来,但是看着起居郎一本一本地将奏折看过分好,房之奇又给沈江霖捏了一把冷汗——起居郎大人从来没有做过这个差事,若万一做的不符合陛下的心意,岂不是将起居郎大人也拉下了水,受了陛下的责罚? 陈德忠的眼光不错,房之奇此人确实心地不错,不是那等邀功献媚之辈,陈德忠是有心收他为干儿子提拔的,只可惜他运道不好,第一次担大任就出了差错。 沈江霖快速地一本本翻看过后,就将折子分成了四摞,等到周承翊在外头转了一圈回来后,见自己案头的奏折已经整整齐齐分类好了之后,先是愣了一下,又问沈江霖:“起居郎,如何只有四摞?” 以前分奏折都有好几摞,现在冷不丁干干净净只有四摞,而且高低还有巨大的差异,让周承翊十分不习惯。 沈江霖给周承翊解释道:“回禀陛下,微臣以四种方法将这些奏折进行了区分,第一摞是重要且紧急,第二摞是重要但不紧急,第三摞是紧急但不重要,第四摞是不紧急且不重要的,请陛下看过后,若有不对,还请陛下再吩咐微臣。” 周承翊没有急于说话,而是拿起沈江霖说的那一摞重要且紧急的奏折最上面的一本,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又连抽了好几本,发现确实如沈江霖所言,重要且紧急,看了之后就停不下来,干脆坐在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