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恶气涌上心头,他忍杨允功这个老匹夫真的足够久了,可恨老天爷怎么就不把他收了去! 但是朝堂之上,并非谁发了火谁就是赢家了,若是发火之后,又被扣上一个御前失仪的罪名,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杜凝章到底比杨允功年轻了十来岁,养气的功夫还不到家,面上淡然自若的表情渐渐有了龟裂之相,但是很快他就收敛了神色,对上躬身行礼后道:“首辅大人所言极是,自然是京城安危、陛下安危是首要之义,既然刚刚算出来的赈灾银还差三十万两,那就只能挪用一下京中官员的俸禄了,等到年底税入进库了,到时候再看看能否抽调出银两,填补这个空缺。” 杜凝章这番安排绝对是故意的,杨允功是吏部尚书,管着所有官员的考核升调、薪俸裁定等事物,到时候官员们的俸禄发不出来,自然会到户部来闹,但是吏部就能逃脱的了干系? 要死,大家就一起死,谁也别想好过了! 杜凝章这一招,可谓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但是此刻也是被逼到了没办法的时候。 前两年朝廷宽裕一点,又有秦之况当年上奏过一次,请求永嘉帝提高中下阶层官员的俸禄,当时大家如何欢天喜地、感恩戴德? 朝廷说着要高薪养廉,就是这般养法? 才刚刚过去两年,一切回归到原点不说,竟还又要欠俸禄,这落差实在太大,下面的人可不就要叫嚷起来? 杜凝章已经可以预见,到时候因为拖欠俸禄,下层官吏失去了经济来源,拿钱办事之风又要兴起,贪腐的势头,刚刚因为杀干净了两淮盐官而被震慑住了,后面再次冒起来,甚至愈演愈烈,只是时间问题。 说不定,若是他从中周旋一番,能将杨允功从吏部尚书的位置上给赶下来,也说不定。 双方你来我往之下,谁都没有去真正站在那三万户受灾的百姓身上去思考过问题,那些失去家园、失去土地的百姓,或许正惶惶然不知所措,将所有的期待都放在朝廷身上,希望有人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而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想的却是如何在双方你来我往的争斗中,不落于下风。网?址?F?a?B?u?y?e?ì????u?ω?ε?n???????????????????? 杜凝章的企图,杨允功如何看不出来,杨允功当即就否决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此头一开,天下官员如何还能安心当差?先帝遗留下的功勋,就此一朝抹去,杜尚书其心甚毒啊!” 杨允功刚刚说完,礼部尚书张梦渊立马站出来给杨允功声援:“首辅大人所言极是,还望陛下明鉴,杜尚书有失其责,官员之俸禄不可再裁减拖欠,否则无法告慰先帝之灵。” 永嘉帝都已经升天了,还要被当作工具人不断做挡箭牌,想来他老人家真有在天之灵,都想要将这些好臣子一道带走了干净。 杜凝章再次冷笑出声:“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我倒是要问问朝堂上站着的各位同僚了,大家还有什么办法替户部变出银两来的?干脆大家一起说道说道,到底哪处是可以裁减的。” 杜凝章这一招直接将所有人都拉下了水,朝堂上各个部门之间基本上都和户部有关联,都需要户部向下给他们拨款,若是此刻谁不发声,不就是默认自己部门的银子可以先挪为赈灾银么? 他们这些各个部门的长官同意,底下人都难以同意啊。 杜凝章就是要让大家乱起来,才好叫皇帝知道自己的为难处,才好将责任外卸,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只是杜凝章没想到,今日朝堂上却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他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声音从他很后面响起:“禀陛下、尚书大人,微臣知道,何处能有赈灾银。” 所有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站在队伍最末端、身穿青色官袍的一道瘦削身影站了出来说话。 能有资格以低阶官位参与朝政的,朝堂上只有两个官职,一个是沈江霖这个起居郎,还有一个便是掌督察考核百官之权的都察院的人。 ※ 如?您?访?问?的?网?阯?发?B?u?Y?e?不?是??????ù???e?n?2??????⑤???c?????则?为?屾?寨?站?点 此人正是都察院经历陶云亭。 毅王身为亲王,哪怕没有实职,但是从爵位来排,依然站在宗亲那一排靠前的位置。 等到毅王看清了陶云亭的面容,顿时心头一跳——这老小子,该不会是冲着他来的吧?! 毅王想的一点都没错,因为接下来,他就听到陶云亭正气凛然地跪下朗声道:“微臣弹劾毅王府、成王府、永定王府、肃王府,勾结官员、大肆囤地以免田税,每年漏税之额,可达数百万两白银,还请陛下明鉴!” 毅王这一下都有些听蒙了,甚至都想跑出去看看日头,是不是今天他起猛了,都出现幻听了。 弹劾他也就罢了,这个陶云亭居然一口气弹劾了四位亲王! 要知道如今大周朝拢共六位亲王,还有两位没弹劾,那他娘的是因为这两位亲王是今年刚封的! 胆大包天,简直胆大包天! 毅王难以置信地和另外三位亲王对视了一眼,见另外三人都一幅神在在、无动于衷的样子,原本想要站出来说话的毅王也缩回了自己的脚,不动声色地想再观望一下。 只要一被他看到破绽,今天就让这个陶云亭折在这里! 毅王心中恶狠狠地想着。 周承翊坐在御座之上,皱着眉吩咐道:“可是陶经历?近前来说话。” 陶云亭站直了身体,昂首挺胸地走过一众绯袍大臣,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御台下方,然后奋力压抑着颤抖的内心,面上一点都不露怯色,笔直地跪下,然后双手呈上奏折,大声道:“陛下,此乃微臣搜集到的罪证,还请陛下过目。” 陶云亭说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声线还有些发紧,可是继续说下去后,就越说越流畅起来,脸上的表情更加傲然无畏,仿佛是真的搜集到了一切证据,为民请命,要与这些宗室亲王一战到底。 沈江霖竟不知道,原来陶临九的爹是这种表演型人格的人。 越是在大场面之下,越是爱表现,此刻沈江霖都能看到陶云亭面上一闪而逝的激动之意,仿佛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如此迫不及待。 这不由得让沈江霖想起前几日陶临九带着他爹找上他的时候,他爹的表现可绝非现在这幅模样的。 当时陶云亭对于接下这个任务,口中诸多疑问,心里忐忑不已,一遍又一遍问沈江霖其中细节,并且再三确认最坏的恶果,满腹不确定的样子。 而现在,陶云亭简直就是浑身碎骨浑不怕的绝世义士,丝毫不畏强权。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之上雅雀无声,只剩下了周承翊不断翻阅奏折的声音。 一开始还不以为然的四位亲王,随着周承翊翻阅奏折的时间越来越久,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怎么还没看完? 毅王大着胆子悄悄往高台上看了一眼,结果正好和周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