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臭气熏天的气味中不难看出到底是啥,顶了一头的铁蛋后知后觉地坐在地上嗷嗷哭。 而他们娘,身上满是那啥先不说,最主要正脸扣了一个粪舀子,长长的把柄从脸边斜着支棱出来,她的脸一动,那个把杆也跟着动,哇,横扫一片! 吴建国实在没忍住,噗呲一下嘎嘎笑了出来:“娘你这是啥造型啊。” 孙婆子:“我XXX¥%^*!” 奈何粪舀子扣着,她的声音像是裹了一层棉被,模模糊糊只能听见咕哝声。 周围人看不下去了,在一边指点:“赶紧把粪 舀子取下来,给你婆婆闷坏了咋整!” 孙婆子忙不迭连连点头,那把杆也跟着上下点,结果就跟那和尚敲木鱼似的,哐当一杆子砸到走过来想看孙婆子笑话、海拔比较低的吴建国头上,邦邦响。 吴建国嗷得一声惨叫出来:“娘你盖着武器就别乱动,打到我了!” 孙婆子就是被粪舀子箍得下巴都不能动了,但也倔强着不肯服儿媳妇的训:“你叫老娘一个现在看都看不见的打到了,那不是你瞎是什么?!” “嘿你个老婆子,”吴建国拔腿就往回走,“我本来还想着帮你把东西弄下来的,呸!你就戴着吧!你和那粪舀子简直是天作之合!” 门口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见过打群架,这还是第一次见打粪架,多新鲜哪! 消息一个传一个,整个东风大队,上到八十老太,下到三岁小童,能喘气的,几乎都在往这边赶,上一次集合的这么整齐,还是打谷场放电影呢! 赵为军到底是个小领导,在这样一片兵荒马乱中勉强维持秩序,先安排陈桂芬把铁蛋抱回去,又指挥自己媳妇去帮着烧水,大冷天的,小孩子可不能冻,赶紧洗澡换衣裳,然后又叫吴建国和赵为军去帮孙婆子拔舀子,自己则皱着眉,转向了王雪: “王雪同志……” 王雪没等他把话说完,见自己的粪舀子实在拔不出,而新一波援兵又即将到达战场。 她目光在院子中逡巡了一圈,蹬蹬蹬跑过去,一把抓过了老赵家用来扫院子扫雪的大扫把,又三两步跑了回来,把扫把末端往地上那一滩上上下下、来来回回、里里外外地那样一蘸—— 众人齐刷刷又倒抽一口凉气,再次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 王雪挥着沾着粪的长扫把,就跟吕布挥着方天画戟、关羽刷着青龙偃月刀,那样大刀阔斧地往那一站。 “我怎么样?”她冷笑着问。 第133章 飞翔吧,老赵家 扫把沾屎,AK转世。 王雪手上拿着这么一把重量级核武器,又刚刚用实际行动向大家展示了她是没有签署《不使用核武器公约》,而且现在看上去还火气正旺热血上头,哪个不要命的敢上前去招惹? 没看见孙婆子家那两只原本又飞又跳的鸡此刻都安安静静、畏畏缩缩地重新钻回鸡窝里吗? 院里院外,满满当当都是人脑袋,此刻却出奇的安静,只听见呼啸的西北风刮过屋檐,檐下长长的冰凌被吹得刮落下来,碰通一下在地上砸得粉碎,成为现场唯一的声音。 清脆的响声也叫赵为军从火气猛地清醒过来,他忌惮地看了一眼王雪和她的武器,努力平稳了声音:“你先……把扫把放下。” 王雪冷笑了一声,示威似的捏得更紧了一些:“你当我是傻子吗,我放下了不就任你们揉捏了吗?” 赵为军习惯性地深吸一口气以平缓心情,然后被空气中霸道的气味冲了一鼻腔,差点没直接yue出来。 心情那是一点都没被平稳到。 屋子里铁蛋嗷嗷嗷,对面他老娘被众人“嘿呦嘿呦”地努力拔粪舀子,也在嗷嗷嗷,此起彼伏的狼哭鬼嚎,配合上一片狼藉的院子,臭气熏天的空气,怎么看怎么一个灾难现场。 赵为军火气到底还是抑不住,他铁青着脸怒道:“王雪,你到底要干什么?大过年的,来我们家打完孩子打老人,还泼……有你这样寻晦气的吗?” 他毕竟当过几年兵,也大小是个排长,发火的时候眉沉目凶,脸色漆黑,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别说外面的吃瓜群众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王雪都被唬了一瞬。 但是几乎是下一刻,她那点被震住的惊吓就变成更深、更猛烈的火气。 “你对我吼什么?你还好意思对我吼?!”她一个无理都要搅三分的人,更何况现在是真的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吼得比他还大声,“你他妈怎么不问问你家小兔崽子干了什么事?!” “你一个大姑娘了,和孩子计较什么。大过年的,就算铁蛋真的干了什么,你好好说就是了,怎么能这样呢?” 门口就有那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还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开始说教了。 偏偏还引起了不少人的赞同——确实,用粪舀子攻击还是太超前太炸裂了一点,这万一叫人学去了,这以后架还怎么打? 再说,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你是哪个大队的? ——用粪舀子打架那个大队的 多难听啊! “放你们的五谷丰登螺旋屁!” 王雪咆哮了一声,狂怒地把大扫把高举过头顶,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他的方向就是一拍。 碰通一下。 “沙尘”混合着冰雪飞扬,沙尘暴一样席卷过去。 门口的众人就一堆鸡叫的鹌鹑,惊叫着连连后退,连滚带爬。 “卧槽,你干什么!” “我滴个天老爷,俺们又没招你,你朝俺们这拍干啥?!” “差点溅老子身上!” 甚至还有那脾气暴的开始骂起来。 引起众怒的王雪那是一点心虚都没有,啊呸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继续发癫。 “哟,溅到你们身上,你们就晓得发火了,就要计较了。刚刚我好好地说着话呢,他们家那个小兔崽子一坨屎就给我砸过来了,上面还插了根炮仗,那一下炸的……我的脸,我的新衣服……” 王雪一个雌鹰一样的女人,说到此处都情不自禁地缓缓留下了两行清泪,她猛地一抹,眼中重新露出凶光:“这你们能忍?我扇他两巴掌怎么了,啊?!” “啊这……” 原本正叽叽喳喳叫嚷的吃瓜众人一默。 这,这,这也确实不能忍。 铁蛋这孩子也是,这也太皮了一点,是该长长教训。 一开始站在道德高地上说教的那个老头有些挂不住脸,摆着长辈的架子嘴硬道:“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度一点……” 王雪举着大扫把跟举着毛笔蘸抹墨一样在地上那一滩上猛地一蘸又一搅:“你少踏马的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来,你先沾一身,我看你大不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