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沙土。 身边同行但眼神不太好的大爷信誓旦旦:“野猪!” “嗯???” “野猪怎么会下山,还到道上来?”小伙子哪里肯信,“大爷,您别不是瞅我是知青,驴我呢。” 众所周知,男人,从十岁开始,就开启了“我知道”之路,二十岁小有所成,三十岁进阶至“你不懂”,四十岁自动解锁“万事通”“智多星”等称号,一旦被人反驳,那是梗着脖子涨红着脸都要维护自己放的屁的。 更何况是六十岁的老屁王。 大爷顿时就不乐意了:“嘿你个小娃娃,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要是想驴人,还用挑是不是知青?” 质疑激起了好面儿之心,大爷瞬间把原本还有些不太确定的犹疑抛之脑后,又是拍胸脯又是跺脚地保证:“就是野猪!” “我有经验,就刚刚那影子那身段那狂奔姿势,十成十就是野猪!你别不信,现在的野猪狂得嘞,大白天的就敢往田里冲。‘头猪二熊三老虎’,你知不知道?” 被高考恢复震得头脑发懵的知青小伙没挣扎什么就信了。 不仅信了,而且或许是因为人生有盼头了,整个人都更慈和善良了——他头一次真情实感地开始为本地的村民担心 “野猪都蹿到大道上来了,不会伤害这边上的人吧?” 那大爷也是个热心的——或者说这年代这旮旯的人,就没有谁是不热心的——顿时也顾不上回家了,猛地一拍大腿: “啊哟你倒是提醒我了,正好我大姐就嫁到这里头来了,啊呀妈呀这可了不得,她那一把老骨头比我还脆,打个喷嚏都能把腰闪了的老赖瓜,要是被野猪擦了碰了不得变成了烂西瓜!不行,我得去说一声。” 语言过于生动形象,小伙儿脑中情不自禁的就浮现出一个壮如黑塔的野猪一蹄子造烂一个老西瓜,那西瓜四分五裂,还诶呦诶呦叫着:“啊呀妈呀我的天哪,这野猪把我踩烂了啊……” 小伙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啪得给自己一巴掌,他是听到高考的消息激动疯了不成,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我和您一起吧。” 他一抹脸,说。 在宋软不知道的背后,她英姿飒爽骑车身影在邻村人口中变成了万恶飞天大野猪。 还引得他们成立了一支临时的‘打猪巡逻队’,可叫周边的野兔野鸡野狍子遭了殃。 宋软载着韩珍珍紧赶慢赶地冲到大队,却惊讶的发现大队已经是一片欢腾的海洋——甚至看上去沸腾有一会儿了。 她俩也是忘了,大队一年多前就已经装上了电话,像高考恢复这样的大消息,就算报纸一时送不到队里,但肯定会有城里镇上得了消息的亲朋好友打来电话通知的。 正想着呢,就听见杆上的大喇叭滋啦滋啦响了两下,大队长疲惫的声音从空中飘下:“李兵,李兵,到大队部来,有你的电话。” 在村头大树下搓麻绳的几个婶子抬起了头。 秋收后地里的农作物都已经收的差不多了,但也不意味着现在就真的一点活儿都没有了——在农村这样靠天吃饭的环境里,即使是丰收,也很难给人长久的安全感。 要是明年气候不好呢?要是粮食吃完了呢?要是……总之,如果不是到了大雪封山寸步难行的情况,很少有人会愿意闲下来的。 男的上山打猎——打不到就捡点柴,女的留村搓麻绳编渔网——村头的大树就是她们的露天工作室兼情报集中处。 徐大牙的手往草尖处一捋,又从地上捡起一撮玉米皮,在袖子上揩两下加进去:“这一上午的,电话就没断过。” 刘大婶酸唧唧的:“我就说这些知青,心就不在咱这!瞧瞧,一有个风吹草动的,一个个迫不及待就想飞。” 她挤眉啧嘴的,原本就高的颧骨更是崎岖嶙峋。 徐大牙一边把刚加了新草的草绳歘欻欻地搓实,一边眼皮子都不抬地说: “那人家本来就是城里人,听说住的是楼房用的自来水,脑袋有包啊不想回去想留咱这?图咱这偏,图咱这穷,还是图这有你刘凤娟人在山底这颧骨提前二地里到山间的狗尾巴花?” “我见你娘的鬼的徐大牙!” 刘大婶气急败坏,一脚就朝着徐大牙歪去:“你他娘的嘴舔驴屁股了这么臭!” 一边正鬼鬼祟祟朝着干草堆探头的好事震惊抬头:??? 它正左甩右晃悠闲赶着苍蝇的尾巴搜一下紧紧地盖住了自己的屁屁。 不是,啊? 谁要舔驴屁股?没有人问它这个当事驴的意见吗? 它清清白白的一头好驴凭什么受此奇耻大辱?! 好事怒发冲冠,一双驴眼瞪着就扫了过去,蹄子在地上哗啦哗啦地刨土: 来!让它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两脚兽对它有这样的不轨之心! 徐大牙的攻击力和她 的牙一样引人注目:“我要是舔驴屁股,那你就是吃了驴粪蛋。” 好事的蠢蠢欲动蹄子一下就停住了: 啊,不是,怎么这一堆都是变态啊。 它默默地收回了蹄子:这也太吓驴了,万一它冲过去踢他们,这群变态两脚兽抱着它的腿亲怎么办?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君驴不利于危墙之下。 它能屈能伸地就要悄悄溜走。 突然就被一阵从大队部方向卷来的风刮起来了。 宋软刚随手根草硬融入村头情报中心呢,就听过于撕心裂肺以至于听不出是什么玩意儿叫的嘶鸣声: “嗯!!嗯!!!嗯!!!!” 惊得她随手在地上抓了个武器就蹦了起来:“什么动静?狼下山了???” 正拌着嘴的几个婶子也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齐齐地朝着声源处望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所有人都呆住了。 “啊,小宋……”徐大牙犹犹豫豫地开口,这个能一口气骂七个人不打顿的东北虎娘们儿第一次这样不确定,“那个跳舞的,我怎么看着有点像你家好事?” 其实不用她当旁白,宋软已经看见了。 怎么说呢,相当震撼的一个画面。 在已经收割过、一马平川的麦田里,在秋高气爽、碧空如洗的蓝天下,两个身影正翩翩起舞——如果其中一个不是驴的话,这本该是一个多么诗情画意的场景。 好事被人架着两只驴前腿,跟随着舞伴癫狂的步伐,踉踉跄跄地前进后退,从没尝试过两足行走的后蹄颤颤巍巍。 虽然隔得远远的,但宋软能清晰地看出自家好事的每一根驴毛都要竖起来了。 虽然看上去确实很可怜,但是……宋软实在没忍住,不道德地噗呲一声。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大树底下传来接二连三的噗呲声,仿佛多了一串漏气的气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