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上性命才甘心。所以他违背本心,在墓地和通往墓地的山峦之间,设计了无数害人的机关,又放出消息,墓中有绝世珍宝,得之一二便可富甲一方,引得人来盗挖。但李弗苌心存善念,偷摸的在一关关中给我们提示。而让他认为能闯到这里,躺在棺椁中的必然是他同道中人,胆大睿智,且愿意为同胞放弃性命,他不会让我们枉死,所以给了我斧头与地图,只要沿着椁室下的地道挖凿,就能出去。” 方宁瞧见地道并不深,而沈昱从墓室左棺椁挖向自己时,地缝下已经有隐隐光色现出,掂了掂留给沈昱的斧头,鄙夷道:“谁和他同道中人。他是给了我们生机,但靠这把破斧头挖出去,得猴年马月?师兄你自己留着用吧。” 说罢,她将隐星镖左右各握变化出一弯月长钩,快速劈斩起来,速度几乎是沈昱的十倍。 “李弗苌存善心,但多少带着些恶趣。这一路上捉弄咱们的次数还不够多?也就师兄你三分机敏,七分傻气,别人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你就开心的不得了。”方宁瞅了眼巴巴地盯着她,似乎还想说一句“李弗苌真是有颗圣人心肠啊”的沈昱,长叹一声,动作更加凶狠。 没过一刻,二人就从地道往上,破土而出。 他们在原地缓了许久,见光色已暗,远山披金,才知道已是日落时分。 “竟在赵王墓里足足一日了,师叔他们应当已经回村了吧。先前秘考队触动机关,此地已有小半处山体塌陷,若再不及时转移财宝,估计不出一月,赵王墓就要永埋地下了。”方宁出声提醒,瞧了眼赵王墓所在的山丘,脚步遍地的蘑菇,凝眸须臾,忽然一拍掌,“我知道了。那些负荆村民发疯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孢子中毒,产生异幻所致。” 沈昱将身上的灰土拍干净,拉着方宁起身,好整以暇道:“我晚上便写书信给皇上,让陛下派人来处理赵王墓的剩余财宝。倒是你,不会没发现那小白脸喜欢你吧。” 方宁仔细打量着沈昱那满是灰土的俊脸,正经道:“你要快点写。估计李昶也是冲着赵王墓财宝而来。我还有一点很矛盾,没有村民揭露他不是村子里的人,但他武功怎么学的?我看那些村民不像是知道他会武功。” 沈昱自认识李昶起,对他总是观感不好,如今既方宁挑明,便也如实道:“李昶此人,心计颇深。从河渠被你救下,到让你为他买药,再到我们为他洗清嫌疑,我总觉得一步步太过巧合,像是被设计过。” 方宁其实也有同感,但她的疑问作何解释呢? 二人商议之下,决定分头行动。 沈昱去邵夫子住处,与他会合,尽快书信给皇上,而方宁则悄无声息地去一趟李昶住处。 方宁特意等到弯月西出,金辉暗淡,光影山色皆被夜色盖住时,才动身出发。 她特意嘱咐沈昱,切莫让村子里的人发现,所以现下村子里只以为他们为救李昶牺牲,灵幡与牌位都已供奉上。 山里的房子大多都是草屋而成,没有瓦梁,方宁不得已只好藏在李昶特意为她打造的一口棺材里,料想李昶也不会有心思去翻动。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躺在棺椁中,手中斜举着面铜镜,靠着棺盖的微小缝隙,能清晰瞧见屋内构局。 果然,等李昶回来,手里拿着两壶烈酒,心情似乎很不好,屋门被一霸道的力气重重关上。 方宁瞧着铜镜中,李昶脸色阴沉,全然不似之前的少年模样。 “嘶。”李昶似乎因刚才的动作,牵动伤口,鲜红色血液由点及面的铺展开来。 他闷声不吭,只是脱下外衣,一壶酒往伤口灌去,尽管额前已冒出密密细汗,脸色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方宁通过铜镜,能看见李昶身后的伤口,刀伤、贯穿的箭伤、被铁块烙下的痕迹,几乎占据了他大半的后背。 她手里的铜镜微往左侧移了一瞬,几乎是一瞬之间,方宁的神色唰的冷了下来。 “蟠龙纹,又是辽国人。”方宁只一眼便确定刺青与褚凤的一摸一样。 李昶根本不是负荆村土生土长的村民,而是辽国奸细! 可他如何混进负荆村以假乱真的?易容术? 真正的李昶,现如今又在何处? 正当她觉得周身寒战,危机四伏时,李昶的声音恰好响起。 “可惜,我们立场不同,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若有来生,我一定会带你回西北的草原,带你看天高地阔。”李昶的脸转向方宁身前的牌位,语气认真又凄苦。 方宁拧眉,心中只道一句,“呸,还好老娘没真因为救你死了,不然亏大了。” 李昶大口吞咽着手里的酒,脸上覆着红晕,再抬头时,神色已经迷蒙,“愿有来生。” 说罢,只听“咣当”一声,他的头重重砸在桌上,不省人事。 方宁在棺椁又待了一刻,直到听见平稳的呼吸传来,才敢起身离开, 临行前,她仔细看了眼李昶,身上柴痩,但薄肌之下,青筋凸起,显然是练武之人该有的模样,暗骂自己,“还真是上了小白兔的当。色令智昏,少年虽好,家国至高啊。下次一定长记性。” 随即,她一路疾奔到沈昱住处。 方宁推开沈昱屋门时,见满屋铭旌,而沈昱怡然自得地睡在村民给他安置地棺材上,不禁失笑,“师兄你也算有人养老送终了。” 接着,将自己在李昶屋中见闻一一脱口。 沈昱脸色愈发阴沉,疲色尽退,“若是如此,我们我虽已上折禀告一切,但路遥,就算马再急,少说也要七日赶到负荆村。而李昶的人手很可能就在暗处观察,我们恐怕等不到陛下派来的人。对了,师叔与我说,负荆村民为感谢我们发掘赵王墓藏,全了他们毕生心愿,决议归顺朝廷。这一仗,是为赵王墓,也是为扶金族顺利归顺大宋,绝不容失。” 方宁被沈昱提醒,瞬感危机道:“进墓前夜,我与师叔谈话时,发现过负荆山间有人偷窥,虽不确定究竟是秘考队还是辽国人,但务必小心谨慎。我见李昶醉了,今夜应是难与辽人会合,我现在就去他住处,守着他,只要他不离开负荆村,辽人就不会发现宝藏位置。若是真到了开战那日,务必让师叔保持清醒。别再掉链子了。” 想罢,方宁重返李昶住处,见一刻过去,对方卧醉的动作毫无变化,才松下口气。 一夜月色西沉,方宁从乌啼听到鸡鸣,心神丝毫不敢懈怠,直到日出东山,才长舒口气,“今夜算是熬过去了。负荆村民也该起床了。” “不对!”方宁意识到什么,心底的不安升腾而起,看向屋内酣睡的李昶时,神色越发冷峻。 错了,她错了。 负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