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的。” 似乎只要“值得”,便没什么不能牺牲。 “我觉得,不是叶小将军做的。”夏小满合理推测,“庆王死在客店,离顺都有三四日的路程,快马加鞭也得一天才追得上。往返加动手,少说三天。叶小将军没这么多独处的时间,更像是宁王派的人。” 尹北望思索许久,点了点头,迎风叹息:“好狠的心啊。” 夏小满放出怀里的松鼠,看它沿栏杆攀爬。他闪着琉璃珠似的大眼睛,认真提议:“这么好的天,你去邀叶姑娘游园吧,记着带一盒点心。” 尹北望弯起嘴角,好奇地审视他:“你真奇怪。我跟侍卫聊几句,你拈酸吃醋,却鼓动我去找叶姑娘。” “因为这是正事。”夏小满平静回应。 “不。”尹北望揶揄一笑,“因为你确定,我不会喜欢任何女人。”他赏玩着眼前人的局促和泛红的面颊,又道:“我没空陪叶姑娘闲逛,陪我出宫,去见一个人。” “谁?” “喀留王的亲信。” 夏小满惊了一下,问他和楚献忠何时搭上线的。 “最近。”尹北望淡淡道,“这人以昌人的身份在兆安经商,同时刺探情报。既然楚九亮出铁腕,我就叫他后方不稳。” ** “四哥——” 叶星辞从吃席美梦中蓦然惊醒,还以为自己的四哥来做客了。原来,是枕边人陷入梦魇。 他用刚刚还握着筷子的手,为惊坐喘息的楚翊擦拭冷汗,又轻轻拥住对方,心揉碎了似的疼。手刃至亲的痛,是永不结痂的伤,余痛会像涟漪般绵延一生。 “没事,你睡吧。快上朝了,我不睡了。” 楚翊换下汗透的衣裳,坐在一片昏暗中默然饮茶。窗纸蒙蒙亮,天色将明。叶星辞也睡不着了,陪他一起坐着。小两口聊了会天,又去书房看书。 叶星辞醉心于各类兵书,楚翊则在看笑话杂谈,似乎想缓解心情。 可他连笑话也读不进去,抬眼注视挚友的墨宝,喃喃自语:“九叔做错了吗?如果是你,一定不会这样。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 叶星辞也看向“藏器待时”这四字横幅,接过话头:“你九婶我啊,觉得你九叔做得对,我永远支持他。” 楚翊忍俊不禁,笑意重回嘴角。 临出门,罗雨说有一点不舒服。他能说出这话,代表那“一点”大如斗。楚翊叮嘱他休息,带走了司贤和郑昆作为护卫。 叶星辞也出了门,因为很想吃一家铺子的烧麦。在街边大快朵颐时,于章远闲聊道:“原来罗队长也会生病,我以为他钢筋铁骨呢。” 叶星辞嚼着油汪汪、香喷喷的烧麦,回想昨晚罗雨还在夜巡呢,怎么突然病了,“以他的性格,就算脑袋掉一半,也会扶正了陪在九爷身边。” “可能是突发急病。”宋卓道,“你记不记得,前两年咱在东宫的时候,你非要吃鱼脍,然后染了痢疾。可惨了,都虚脱了,差点没救回来……” 于章远认可他的说法:“好汉也怕三泡稀。罗兄体格好,给他翻一倍,拉六回也趴窝了。” “行了,吃饭呢!”叶星辞被他们说得食欲不振,只吃了三屉烧麦、两碗稀饭就撂筷了。 因为贪嘴,而未能随太子赴前线劳军、并肩作战,是他毕生的遗憾——那是离从军梦最近的一回。 不过,若没染病,他也许会留在军中,后来就不会揽下护送公主的活,也就不会遇到楚翊……让他重选一次,或许,他还是会吃下那盘鱼脍吧。 回家之后,叶星辞从李太医口中得知,罗雨拒绝了他的问诊,说躺一躺就好了。 叶星辞心生疑虑,踌躇片刻,还是来到正房西边的三间耳房,敲响其中一扇房门。无人应声。等了片刻,他试探着推门而入:“罗兄弟,你怎么样?我不请自入了哦。” 房间的主人是个利索人,整洁得仿佛无人居住。床铺上,褥单捋得没有丝毫褶皱,哪有“躺一躺”的痕迹。 “罗兄弟?”叶星辞俯身朝床下一瞄,又打开柜子,竟空空如也,没一件衣物。他的心陡然一坠,有点发慌,这才看见桌面躺着一张信笺。 展开来,稚拙的笔体跃入眼帘:我之了。 “什么叫‘我之了’?”叶星辞困惑,旋即想通:他应该是想写“我走了”,却一时想不起“走”怎么写。 罗雨不告而别,逸之哥哥该多难过啊! 叶星辞最先想到的是这一点,心里一阵揪痛。他狂奔出屋,挥舞着信笺,对候在外面的于章远等人大叫:“罗雨走了!快,我们快去找他!” “什么,罗雨走了?!”喊声惊动了刚逛完后花园的姑娘们,她们围上来,都心急如焚,想不通缘由。宋卓没心没肺地打趣,要是自己走了,她们肯定不会这么担心。 “没错,罗雨比你可爱多了。”姑娘们齐齐瞪他。 “是不是得选一个新的卫队长?”宋卓一拍胸口,“我觉得,我能胜任。” 于章远叫他闭嘴,太子那一脚,应该踹他嘴上。 叶星辞让同伴们在城里四处找找,自己快步赶到马棚,得知罗雨没骑马出行。他心里有了数,牵出雪球儿,从后门出府,被闻讯而来的陈为叫住。 “外甥媳妇,等等本官!” 陈为也牵了一匹马,紧随其后。一个多月前,他参加院试,考中了秀才。恰好,府中的老长史官去世,便代任长史。之所以代任,是因为该官职须为进士出身。 陈为急出一脑门汗,想不通罗雨何故离去。 “陈秀才,你再仔细想想。”叶星辞抚了抚马鬃,飞身上鞍。四舅与他并辔而行,蹙眉沉思,猛然抽了口气,伸出四根指头。 叶星辞点头叹息:“是啊。他执行了那个令九爷心碎的命令,不知如何自处。我想,他早就想走了。” “你成天手不释卷、苦读兵书,现在来活儿了。”陈为一拱手,既真心讨教,又有点刁难的意思,“追踪罗雨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叶星辞瞟他一眼,说已掌握罗雨的行踪。带四舅径直出了城,奔东郊而去,尽量挑树荫走。 第232章 白马的妙用 三伏天,人和日头是冤家,最好避而不见,只有早晚才适合出门。 叶星辞昏沉沉的,从眼珠到脚趾,整个人都被暑气蒸裹着,连手背都流了汗。雪球儿迈着紧凑的小步,嫌地烫脚似的。 路上笼着一层炙烤得发颤的烟尘,热风一吹,尘土和浑身黏汗糊在一处,像披了件浸透沸水的衣服,难受。 走得急,没戴席帽,叶星辞大大咧咧地将衣服披在头顶遮阳。中衣湿透了,索性打赤膊。 “哎呀,王妃光膀子,简直不堪入目……”陈为瞥一眼那日益宽阔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