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了。眼下,唯一值得用心的,是如何助楚翊平叛,携手迈过这道坎。 一场胜利,也许不会令楚翊的人生更煊赫。可一旦折戟,必将动摇其执政地位。 朝堂中潜在的敌人将大加攻讦,诸多刚刚开启的革新之举或半途而废。届时,大齐会相机而行,发动北伐,这天下又乱了。 他轻抚爱驹的鬃毛,喃喃道:“雪球儿,你要上战场了,紧张吗?带我奔向人生的第一场胜利吧。” 于章远他们频频侧目,打量叶星辞,小声讨论他何时变得这么聪慧,迅速应变。 真是路遥知马力,尿急见肾力,情急见智力。 此时他们才想起,活泼好动的叶小将军,也常手不释卷,一刻不曾放弃梦想。厚积薄发,跬步千里。 突然,聪明的少年问出个憨憨的问题:“逸之哥哥,刚才你怎么突然那么生气,朝啊咧飞刀子。你不是城府深沉嘛,这么沉不住气!” “他叫昂烈,不叫啊咧,什么耳朵。”楚翊忍俊不禁,转而沉下脸,“你先说说,你的铁头功是怎么回事。” “嗐,那本就是两块石头。” “把我都唬过去了,小骗子,你真的很会骗人。”楚翊勒住缰绳,策马徐行,沉吟道:“刚才那男人侮辱你,我受不了。若在战场遇见他,我就一箭射死他。” “这是侮辱啊?”叶星辞天真地眨眨眼,也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毫不猥琐,反倒很可爱。 楚翊耳朵一红,叫他自己想,这个他该懂的。毕竟,他们把两个人能做的事都做尽了。 叶星辞琢磨着,顿悟后羞愤不已,恨不得冲回去再朝啊咧嘴里塞几团马粪。 他见陈为在边上嘿嘿笑,便没好气地问:“陈大人,有人说我是王爷的男宠,你也知道吧?不是你造的遥吧?” “我可不是那种小人!”陈为真诚一笑,抱了抱拳,“自从你敢替逸之挡刀,我对你是心服口服。今天你又舌战群敌,我更佩服你了。” “这有什么。”叶星辞横枪一扫,意气风发,“看着吧,我的枪,比唇齿更利!” 他回眸眺望,只见笼在雪山的乌云,越聚越沉。 他以枪尖指向阴霾,誓要挑破这晦暗,让阳光倾泻于长枪,宛若明亮笔直的山路。而他,将沿着这路攀登,从传令兵做到一个将军。 ** 静。 出奇的静,仿若无事。 这是兵马交锋前特有的静默。安静却不祥和,如怒张的弓弦,终会在某一刹爆出致命冷箭。 秋日碧空下一道飞掠的鹰影,军营里的马嘶犬吠,也会叫人心里蓦然一惊。夜里彗星袭月的异象,被大风吹断的旌旗,惊飞的鸟群,都在加剧不安。 静默中,双方都在调兵遣将,谋划战术。 叶星辞常去军营,旁观士卒用桐油制作火箭,有时在箭下加硫磺和火药。这样的箭,可以惊乱骑兵冲锋的马阵。但火药有限,要节省。 更多的人,在磨刀磨枪,捆扎防骑兵的拒马。将护城河灌得更深,加固州界堑壕。 有时,他也和楚翊登城巡视。 上兵伐谋,其下攻城。喀留兵力不足,攻取鹰嘴关的可能极低。为保万一,城中还是备下大量滚石檑木,对付云梯飞梯的撞车叉竿,拍击敌人的狼牙拍……熬煮金汁的巨镬遍布城头,文火慢炖,气息辣眼。 ? 如?您?访?问?的?w?a?n?g?址?发?B?u?Y?e?不?是??????????ě?n?Ⅱ????2?5?????????则?为?屾?寨?站?点 一想到,这些大锅日后或许还会用来煮饭,叶星辞就对吃饭这件美事感到幻灭。 荧荧不救,炎炎奈何。攻城常用火,水袋、水囊等储水器具随处可见,还架设了多个水池。 若探头向城内俯瞰,可见无数“地听”。沿墙根每隔数丈,挖一两丈深井,埋入一陶瓮。人蹲在瓮里,可监听是否有敌军暗挖地道。 为彰显自己能吃苦,叶星辞也去里头蹲了一宿。在隔壁陶瓮值守的人向长官汇报,似有敌军攻来,他听见了“隆隆”的马蹄声。 一查,才发现是王爷的心肝宝贝传令兵睡着了,因为窝着脖子而轻轻打鼾。 叶星辞感到羞愧,但他整日苦思速战速决的破敌良策,连做梦都在琢磨,脑子真的很累。 不同于对着地图钻研的将领们,他把很多时间耗在市井间,和那些在鹰嘴关与沙雅城之间往来的行商攀谈,用钱买他们的经历。 他要了解对手。 这天,他结识了一个敦实的中年男人,贩卖丝线的。自争端爆发,便不再去沙雅城了。 于酒肆热谈一个时辰,在银钱的诱惑,一点酒劲,及炫耀欲的驱使下,男人说了一个秘密—— 为逃避路上关卡的雁过拔毛,他会冒险,携货物翻越雪山。不只是他,还有几个大胆的商人也会这样。前提是,货轻而身健。 “那么险峻的山,翻过去?”叶星辞心头一跳,闪过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 “没有看起来那么险。”男人的神色有点得意,“这样不用绕山而行,能省很多过关费。人啊,为了赚钱,什么险都能冒。翻过雪山,山脚下,就是他们的王城。” 叶星辞眸光晶亮,追问:“山里能骑马吗?” “骑马?”男人笑了,“除非你背得动马。只有徒步,别无他法。” 叶星辞泄了气。骑不了马,也带不了辎重,连给养都只能随身携带。只有步兵翻越,没有意义。不过……他双眼灵动一转,又焕出光彩。 “山上有无喀留兵巡逻?”他又问。 “有啊,得躲着走。被巡山的发现,会被他们开膛破肚,直接祭山神。” 叶星辞向伙计要来纸笔,将几锭银子拍在桌上,请教翻越雪山的路线。男人瞄着明晃晃的银子,舔了舔嘴唇,提笔绘图的同时道: “我不会给你做向导的,给钱也不去。我只敢在春夏翻山越岭。眼看十月了,山顶在下雪,很冷。运气差,还会碰见雪崩。现在上去,就算有同伴也很难。九死一生或许夸张,二死八生吧。” 叶星辞请教,何为雪崩。 男人说,就是积雪如洪水瀑布一般,沿山势飞泻,能活活把人冲晕、压死。运气不好,放个屁都能引发雪崩。 “那景致一定很壮丽。”叶星辞烂漫一笑。 “嗯,死得也很壮烈。” 男人有刺绣和绘画功底,图画得不赖,山坳、山峰、山路,以及巡山卫兵驻扎的木屋都标注清晰。他说,顺利的话,两天就能翻过去。 “还没唠完呢!”陈为闪进酒肆,身后跟着书童打扮的听荷。他附在外甥媳妇耳边,“快走,要升帐议事了。” 叶星辞忙将图纸往怀里一揣,策马赶回总督府。楚翊正在更衣,他飞快讲了那个闪过脑海的奇谋,还把山路图给对方看。 所谓以正治国,以奇用兵。 楚翊怔了怔,才继续扣好腰间玉带,剑眉微蹙,显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