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流着泪,用力点头。 众人在沉默中朝鹰嘴关进发,每人马后都挂着几颗血淋淋的脑袋——这是银子和军功。 叶星辞不再觉得自己是咸菜,而是一块血豆腐。杀人过后的震撼和麻木,令他不再在意身上的不适。 和他一样,于章远他们也是初次杀人。大家都有驰骋疆场的壮志,此刻也都因血腥而木讷消沉。 叶星辞朝斜后一瞥,便能看见敌人的首级在晃荡,就是那个一身蛮力的家伙。 孙总旗一定要他带着,还摘下此人的佩剑给他,说这是一名品级不低的将领,而他荣获了最高一级的军功——斩将。 ** 队伍于次日深夜赶回鹰嘴关,狼狈地叫开城门。夜幕下,宛如一群浴血的厉鬼。 孙总旗顾不上医治伤势,即刻去总督府汇报军情。他们得知,那先撤的二人没回来,必是遭遇不测。 叶星辞叫同伴们去休息,自己陪同孙将军候在进行军议的大堂。终于又喝到热茶,他捧着茶盏啜饮,陶醉如饮琼浆,又埋头狂吃点心。 “孙总旗辛苦!”一阵仓促的脚步,一日不见如三秋的男人来了,居然用跑的,“我的传令兵怎么没回——” 叶星辞从点心碟抬起脸,两腮鼓鼓囊囊,抿嘴一笑。 楚翊似乎几天都没睡一次好觉了,眸底赤红,盯着血葫芦似的王妃。 他不顾外人眼光,一把捧住少年的脸,将其从座椅拔起,从头到脚地摸索、打量,焦急万分:“怎么,怎么成这样了?!” “不是我的血。是好多人的血,混在一起。”叶星辞咽下嘴里的东西,“我立功了,‘斩将’呢。” “我看你像蘸酱了!辣椒酱!”楚翊终于从挟持他数日的恐惧感中抽离,整个人顿然松弛。他抚摸老婆被血凝住的发丝,脏污的脸颊,越凑越近,几乎下一刻就要吻上去了。 孙总旗尴尬得眼睛没地儿放,靴面都被脚趾头顶起来了。楚翊倏然恢复端庄肃穆,问起所探军情。不多时,总督和杨老将军也匆匆赶来,犹带睡意。 “末将无能,归途中两度与敌军遭遇,死伤过半。”孙总旗愤然哽咽,泪水在染血的面庞冲出两道亮痕。 接着禀报军情:付之一炬的地下粮仓,地图上不存在的河道,俯瞰点是敌人留给他们的鱼钩…… “那里值守的士卒全部年老体弱,就是想让我军看清他们的驻军情况,引诱我军上套。” 第253章 生气了,好想你 原想围歼敌军主力的杨老将军冷汗涔涔,楚翊也诧异地起身,修眉紧蹙,在沙盘前踱步,“好大胆的战术,闻所未闻……”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布?页?不?是??????ū???ē?n?????????????.???????则?为????寨?站?点 “能烧毁粮仓,发现河道,全仰赖这位叶兄弟。”孙总旗毫不贪功,赞佩地看一眼叶星辞,“他少年英才,见微知著。虽刚刚从军,却骁勇无畏。我命他压阵,他却在冲锋时一马当先,陷阵斩将!” 叶星辞低头吐舌。 是雪球儿脚力太强,又人来疯不听话……他也怕啊,怕得要死。他一抬眼,见楚翊脸色冷峻死瞪自己,显然怒火中烧。 他臀部紧绷,仿佛男人的巴掌已经落下来了。 “在下违抗了军令,甘受军法。”叶星辞昂首挺胸,主动交代过错,“孙将军命我别妄动,可我还是冲动了,冲进敌营,救回了五个安泊县的民女。” 他听见楚翊倒吸一口凉气,像刚吞下什么滚烫的东西。 杨老将军眉峰一挑,啧啧称奇:“好小子!有错,但有种!豪迈不群,顶天立地!” “人人都像他,自作主张,这仗就没法打了!”楚翊失态地咆哮,因缺觉而苍白的脸庞犹如坚冰,“先疗伤休息,明日再议!” 说罢,目不斜视快步出门,将老婆抛在身后,不再理睬。 唉,果然生气了。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就好了。叶星辞把剩下的点心抓在手里,边走边往嘴里塞。 罗雨始终候在门外。 他跟下台阶,窥探主人刀锋般渗着寒意的目光,嘀咕:“我拦不住王妃。冲锋时,他的马会飞一样。闯敌营救人时,他也像飞一样。同行的女子还以为,他叫王飞。” 心虚之下,他说了很多。 “你受伤没有?”楚翊却没责备,语气温和。 罗雨愣了一下,摇摇头。 “那就好。” 身后传来嘛呜嘛呜吞咽东西的动静,夜风带着丝丝香甜,楚翊忍住没回头。 直到行至僻静无人处,他才猛然转身,一把将少年打横抱起,咬人似的吻在面颊:“臭小子,气死我了!” “那就别理我啊。” “想死我了!心疼死我了!”一个人的语气,居然可以又凶又柔,像没了尖牙利爪的老虎。 “这么一会儿,你都死三回了。”叶星辞乏力地窝在男人的臂弯,“我也好想你。” 回到住所,厢房隐约传来喧闹,于章远他们在洗澡。叶星辞也急不可耐地卸甲,先冲洗浑身血迹,才泡进热水。 呼……太惬意了。 他仰头靠在浴桶边,将热巾敷在脸上,深深呼吸。麻木感渐退,一切都清晰起来。热气涌入胸腔,却蓦然激起莫大的哀凉。 那些战死的袍泽,再也享受不到这些了。 楚翊从手指开始检查,一根根地看。除了满手水泡,浑身瘀伤,并无大碍。 听见压抑的啜泣,他轻轻掀开布巾,擦拭那满脸泪痕:“后怕了?你应当庆幸,自己只是青一块紫一块,而不是东一块西一块。” “不是后怕,是难过。”叶星辞闭目低喃,泪珠渗出浓睫,“死了好多人,好多……刚才还同行,还说着话,转眼就死了。有个兄弟挑刺,说我妇人之仁,我很反感。可再见他时,他躺在血泊,胸口被马蹄踏得凹下去了,口鼻全是黑血……此刻,他还躺在荒野。你等到了我,可他家人等不到他了……” 楚翊叹气,绕到他身后,将他的头揽入怀中,像抱着珍宝:“别想了。已经派大队人马去带回遗体,现在应该出城了。” “是我害了他们……” “乱自责!”楚翊严肃道,“瞎想什么,你救的几个姑娘,还不至于拖累全队。” “你不懂,我害了所有人……呜呜……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想两国都安安稳稳的……”叶星辞以手掩面,真心话因涕泪而含糊。 楚翊根本听不清他在嘟囔什么,只是搂着他。宽大的衣袖浸在水里,全湿了。 “我还亲手夺走了很多生命,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我做梦都想上战场,现在才发现,这是噩梦……” 热气氤氲,叶星辞似乎又嗅到血腥气,惊恐地将双手摊在眼前,指缝还残留着血渍!不!他把手浸入热水,死命搓洗,流泪嘶喊:“洗不掉,洗不掉啊……” 楚翊心痛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