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 “哪个帝王手里不沾血?楚九连亲兄弟都杀。我猜得出,是他杀了庆王。” 叶星辞蹙眉,立即维护心上人:“你不了解他的遭遇,别妄下论断。” “你也不了解我的遭遇!”尹北望低吼,随即苦笑,“还有你小妹,也在我心上狠狠捅了一刀。我们已有婚约,她却与皓王苟且……我没难为她,没坏她的名声。还参加婚宴,送上贺仪,诵读贺词。” “原来,你这么喜欢小妹。” 尹北望深深注视着少年,像要潜入那对明眸。他似乎想说什么,又垂眼,把话咽了回去。 “我四哥受伤,是不是与你有关?”叶星辞质问。 “是吴寡妇的人伤了他。”尹北望坦然道,“我确实打算,这两天伪造你四哥受伤的消息,引你过来。没想到,他真的受伤了。” 叶星辞冷冷扫去一眼:“请称她吴将军。” 默然许久,尹北望才再次开口。 “求求你告诉我,宁王躲在哪?我真的,真的太需要一场胜利了。我要亲手,将我弄丢的城池夺回来!我要介入兵权,稳坐东宫,然后、然后……” 他没有说下去。 但他眼中阴冷的叛逆和杀意,出卖了他的念头。 “不知道。”叶星辞语气干脆,“不过,我确实提醒宁王了,我让他快逃。这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为什么?你昨晚明明——” “我一直都被命运裹挟着往前走,像有看不见的手推着我。而今,我要自己做一回主。”说完,他合眼,结束了谈话。 尹北望又问了一次。 又一次。 得到的,仍是那三个字。 “小叶子,为了那个位置,我没什么不能割舍的。包括你。” 尹北望缓缓起身,叫进几个侍卫。 “审出宁王的下落,每人官升三级,赏银万两。别伤到他的脸,也别把他变成残疾。” 尹北望迅速转身,逃离牢房。他浑身发抖,完全失态,甚至摔了一跤,白衣染尘。 但他没有回头。 夏小满来扶,他语不成句道:“你,你留下来录口供,帮我、帮我盯着……” 夏小满不知所措,回到牢房,见叶星辞慢慢蜷缩起来,牙关紧咬,微微发抖。恐惧让血液变冷,于是那美玉般的脸庞开始褪去血色。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叶小将军,你再想想!”夏小满快急死了,挡开那几人,扑在少年跟前,“再想想!” 回应他的,还是那三个字。 “你再想想,我去找笔墨。”夏小满奔出牢房,惶然地游走。待他回来,拷掠已经开始了。 他不忍地背过身,挡住自己的视线。却挡不住,身后那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惨痛哀鸣。 ** 墨早就干在了砚台里,笔尖也僵了。 晨曦透进监舍,盖过油灯的光亮。夏小满坐在桌案旁,面对录供纸发愣。 “问曰,宁王何在。答曰,不知。” 以上,便是这一夜的全部供词。之后,他便没再动笔。他揉揉眼,缓缓起身,挪动僵硬的双腿。 脚下踩到什么东西。 一片小贝壳似的莹泽物体,沾着血。是指甲。旁边还有一片,又一片。 夏小满顺着地面的斑斑血迹看去,只见少年倚在牢房的木栅,平静地眺望天边曙光。双眸像浸在水里的启明星,并未失去光彩,也没溢出一滴泪。 旺盛的生命力,令夏小满震惊。 少年身上,白皙健朗的肌理血迹蜿蜒,渔网似的裹着他。其源头,是一个个血点,那是铁签直刺经络和骨膜留下的创伤。 惨极呼天,痛极喊娘。 夏小满听少年哀哀地喊了一夜娘。有时,他会突然没了声音,干张着嘴,像有人拿剪刀将他的叫声剪断了。 偶尔,少年会哀求:杀了我吧。却不曾咬舌寻死。他想活着,他爱这人世间,他还有想见的人。 “不知道。”少年眼珠微转,扫一眼拷问者,扯动嘶哑的喉咙,“问一万遍,也不知道。” 夏小满信他的确不知宁王的去向。 没有任何一种感情,经得起这样酷烈的考验。 “夏公公,怎么办,还审吗?”一人问道,不知所措地张着沾血的手。 “问我?”夏小满冷笑,“你们动手时,可没问我啊,还叫我别管。现在没审出结果,害怕了,想把我牵进去?我才不吃这亏。” 几人面面相觑。 “还不快滚!”夏小满斥道,“不想死,就躲着点太子殿下。” 一人问为什么,他们明明只是奉命行事,被同伴拽走了。 牢房清静下来,夏小满跪在叶星辞身边,喂他喝茶。那双唇如凋萎的红山茶花,沾了水,又一点点恢复丰润。 “呜呜,外甥媳妇啊……”那个什么四舅,顶着捅了马蜂窝似的肿脸,在隔壁哭喊,鼻涕都快淌嘴里了,“老天爷啊,别折磨我外甥媳妇了,还是给我拔牙吧……” “安静点,别嚷了。” 夏小满不耐道,掏出手帕,轻柔地为少年擦去鬓角的汗,又脱下罩衫盖住他,“叶小将军,你想吃点什么?” “酱牛肉。”少年颤抖着,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指,点了点被剪破踢在角落的衣物,“是个纸包,应该还在。” 夏小满顺着指引翻出来,解开麻线。已经切好的牛肉沉甸甸地摞着,酱香弥漫。 叶星辞就着他的手,一片接一片地吃,忽然烂漫一笑:“我在尼姑庵时,九爷翻墙来找我,带了酱牛肉,第一口可真香啊。” 夏小满的心缩了一下。 他真的好喜欢王爷和“小宫女”的故事,对他而言,这仿若真实的神话传奇。让他觉得,自己的爱情,也触手可及……可是,这故事,是不是结束了? 吃完酱牛肉,叶星辞舔舔嘴角,慢慢躺下。痛苦令他如鱼般打个挺,只好又倚在木栅边。 晴空映在秋水般的双眸,他哼唱那首夏小满听过一回的乡野民谣,似乎还改了词: “糖包油糕蘸上蜜,我与九郎好夫妻。落花生角角剥了皮,心里的人儿就是你……” 夏小满默默朝外一瞥,见太子远远呆立。 听见了?也许吧。 良久,太子才拖沓地走近,两眼通红,还穿着昨天的脏衣服。夏小满不知他这一宿在哪过的,但知道他没合过眼。 迈进牢房,太子扫一眼简短至极的口供,缓缓蹲在叶星辞面前,盯着那染血的十指,陷入呆滞。 夏小满知道,他在苦恼什么。 他为了一个不确切的猜测,而拷掠他确切放在心上的人。他大概猜错了,叶星辞真的不知宁王何在,但一切已无可挽回。 他渴望牵起的手,因他而鲜血淋漓。 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