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睛,像只淋了雨的小猫。 叶星辞一扫天边,暮色苍茫,远处回响着一更天的梆子声。卫兵高声警醒,战事当前,不得私自饮酒。 趁热服下参汤,他道了句谢。当他在酷刑中煎熬,夏小满曾多次阻拦。虽然作用不大,但他感激这份心意。 “你恨太子吗?”夏小满轻轻地问。 “他有他的立场,我有我的选择。”叶星辞淡淡回道,“他视人命如草芥,为了权力将万民卷入战火,我和他不再是一路人。时间宝贵,我要做大事,没空恨他。” “他都是被逼的。” 叶星辞轻嗤:“真是万能借口。” “你有你的路,可我没有,我只能走太子的路。”夏小满语调温柔,像在哄睡自己,“我付出太多了,我为他才当了太监,在宫里生活这些年,又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被罚到御药局时,我都下决心要走了。殿下很生气,但之后待我更好了,越来越好,我就不走了。” 叶星辞漠不关心,问有吃的没。 夏小满从随身的食盒端出几碟点心菜肴,又给隔壁的陈为送了易吞咽的碎肉粥,豆泥羹和鸡蛋羹。 陈为龇牙咧嘴地吃了起来,边吃边哭,说嘴里疼。 “给我夹块鸡肉,谢了。” 叶星辞指挥着夏小满手中的筷子,尽量多吃东西,有劲才能逃。参汤起作用了,流失的体力在一丝丝爬回血肉。身上依然疼,但疼得鲜活。 他问:“我四哥怎样?” “在城里,听说已经退烧了。” 吃完饭,夏小满又拿出一罐药水,为叶星辞细细清洗十指凝结的血痂,敷上药粉,用棉布包扎。指尖失去指甲的庇护,像某种嫩红的果肉。 叶星辞嘴唇直哆嗦,但一声不吭。 夏小满又用温水和药水为他擦拭身体,不禁捏了捏那强健臂膀上柔韧的肌肉,啧啧赞叹:“你已经是个男人的样子了,我就长不出这样的胳膊。” 经过这番照料,叶星辞舒服多了,恢复了六成精力。他夸夏小满细致,后者却自嘲:“我啊,就是伺候人的命。” 真会聊天,叶星辞无言以对。 不觉间,夜幕垂落。星空如织,蝉鸣稀疏。 夏小满展开被褥,帮忙铺了张床——他带来不少东西,还有几个包裹,不知是什么。 ? 如?您?访?问?的?W?a?n?g?阯?发?B?u?页?不?是??????ū?ω?e?n????0????⑤?﹒?c?o???则?为?屾?寨?佔?点 叶星辞不动声色地瞄着他,趁机顺走一根筷子。等到半夜,他就试着用它捅一捅铁铐的锁眼。 几盏油灯如豆,夏小满在床尾抱膝而坐,絮絮地聊着。 “说实话,叶小将军,我一直不太喜欢你。或者说,我妒忌你。你活泼可爱,总是昂着头在东宫奔来跑去,人人都喜欢你。我曾想,若我也有个做大将军的父亲,我一定也能长成你这样健朗的少年郎。 当初,你留在江北回不来,我有点开心。我挺卑鄙的,有时你发牢骚,让我别转述给太子,其实我都讲了。我还记仇,小心眼,尖酸刻薄。” 夏小满缩成一团,就像他养的那只松鼠。 叶星辞不懂他为何突然话多,静静听着,惦记着藏在草垫下的筷子。 “是不是觉得,我好讨厌?没关系,这很正常。你的世界花繁叶茂,你看不见那些落在我头上的雪。 可是,再卑微残缺的人,也有一颗完整的心。我也有朋友,我会在南北奔波的路上驻足看看风景,也有钟爱的故事。” 夏小满突然扭头,琉璃珠似的大眼睛闪着泪,“我好喜欢你和宁王的故事,真的。透过你们,我才窥见了爱情。” 叶星辞动容地笑了笑。他着急试筷子行不行,便说:“这么晚了,你是不是该去给太子洗脚了?” 这似乎戳中了夏小满的痛处,他苦笑一下:“看吧,我就是伺候人的命。打一开始,我就不该揽过洗脚的活儿,让太子习惯于俯视我。” “啊,我不是这意思。我知道,你除了洗脚,还有很多本领。”叶星辞语带歉意。 我只是,想让你赶快走。 “你和宁王那样的情谊,我这辈子恐怕得不到了。眼睁睁看它毁灭,就像听了好久的故事,突然以悲剧收尾。我总是身不由己,今天,偏要从心一次。” 夏小满出神地盯着扑向油灯的飞蛾,陡然起身,从袖中摸出一把铜钥匙,迅速插在每一处铁铐的锁孔,解除叶星辞四肢和脖颈的束缚。 “你走吧,去找他吧。我成全你们,我要让故事继续。” 叶星辞愕然,只见夏小满迅速解开包裹,从中翻出齐军士卒的着装。转折来得突然,他手忙脚乱地更衣披甲,一时连“谢谢”都忘了说。 “这是一包银锞子。”夏小满将一小袋东西塞进叶星辞的前襟。 “你怎么办?” “我能糊弄过去。” “四舅,快醒醒!”叶星辞急忙叫醒隔壁睡着的陈为,恳求夏小满:“再弄一身衣服,我得带四舅一起走。” “别管他了,病歪歪的,会拖累你。”夏小满手里忙活着,飞速帮他系腰带,“他是北昌的皇亲,不会死的。” “他是我的家人。”叶星辞神情坚定,“在我和九爷的故事里,四舅不可或缺。” 睡眼惺忪的陈为正迷糊着,听到这里,立即拍着胸脯大叫:“啊对对,我作用贼大!当初没我助阵,你俩可成不了!” 夏小满犹豫一下,又翻出一身衣甲,打开隔壁牢门丢了进去:“少废话,快换!” 看来,早有准备。 叶星辞这才发现,他非常了解自己。虽自幼相识,自己却不甚了解他。自己和楚翊的故事跌宕起伏,而“小满的故事”,又是怎样的? 见陈为也换好了,夏小满将两间牢房的草垫弄得蓬松隆起,像有人蜷在里面睡觉。 叶星辞紧张地顾盼。今夜,巡逻的似乎很少。 “低点头,跟着我。” 第296章 恨之入骨,爱之入髓 夏小满快步在前,轻车熟路地离开监区,穿行至右军的营寨。一路上,碰见岗哨和关卡,只需亮出东宫的腰牌,便通行无阻。 叶星辞觉得营里很静,看来大军开拔了,不知进军何处。他睡得昏昏沉沉,没留意集结的号令。 四舅走快了便气喘如牛,说心口疼,叶星辞尽量扶着他。出了右军的辕门,又走几十丈,有两匹棕马拴在树桩上。 叶星辞刚想问雪球儿呢,便听夏小满道:“你的白马跑了。”他四下看看,语气急切,“别回流岩城,往东走,找个村子躲一躲。” 叶星辞心下一沉,放眼望去,只见北面火光连天。随着风向转变,隐隐可闻号角呜咽,战鼓擂动。 “那边激战正酣,太子赴前线督战,我才有机会放你走。” “我父亲居然同意攻城?!”叶星辞骇然。 上兵伐谋,其下攻城。流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