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当成大昌的命官,“王爷提到,百姓被官府强行摊派举债的难处。待我赴任,得想个法,让因此致贫者温饱相济。可惜了如此有创想的国策,被执行成这个烂样。” “我得把你的身份告诉他。”叶星辞在伤兵的哀鸣中淡淡道,“我不会再对他有一丝隐瞒。” 公主微微蹙眉,与她兄长神似的脸庞露出难色,随即释然一笑:“好吧。可惜,我没法去泰顺县施展一番了,王爷不会把刚打下的地方交给姓尹的人。” 之后,公主进城与旧仆碰面,叶星辞继续医治齐军伤兵。 四舅仍在用淡盐水帮人清洗伤口,原本虚弱不能动弹的人,见了他都能跑了。 叶星辞打趣:“经你疗伤,哑巴都破口大骂。” 夜幕吞没了血色,伤兵已全部得到救治,沉沉睡去。有的,也许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叶星辞精疲力尽,倚坐在战俘营的营墙,抠着双手干涸的血迹。月光照在上面,是黑的。 刚才,有个重伤的年轻人在喊娘。叶星辞握着他的手,平静地送他走完最后一程。然后,解下他的军籍牌,借着月色,记住了他的名字和籍贯。网?阯?F?a?布?页?í????μ?????n??????2???????o?? 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盛产螃蟹和雪藕。 有沉稳的脚步靠近,夜风送来熟悉的气息。叶星辞抿嘴一笑,侧目道:“吴将军来消息了?泰顺县战况如何?” “长驱直入,损失极小。”楚翊也席地而坐,似乎忘了正穿着一袭白衣,紧紧靠过来,“我想把一位年轻的周知县,调去泰顺县主政,他原是李青禾举荐的。” “我在战俘营见到了,是个仁义之人。”叶星辞歪头注视男人,眼中闪过促狭,“你看‘他’,是不是有点像女人?” “哈哈,什么眼神,一看就是男的。”楚翊摆了摆手,“我们还聊了几句。周知县聪慧有抱负,是难得的才俊。” “‘他’就是公主。”叶星辞语调一沉,“消失三年的,玉川公主。” 楚翊愕然,望着夜空,和月亮大眼瞪小眼。半晌,才找回了声音,戏谑道:“齐人真奇怪,男男女女,分不清楚。不如,改叫‘奇国’吧。” 叶星辞用手肘怼楚翊。 后者笑着躲闪,又严肃道:“她是齐帝的妹妹,我不能让她去管泰顺县。” “你决定吧。”叶星辞公允道,“不过,公主入仕两年多,跟从前大不一样了。她拥护你的立场,心系百姓,也在北方成家了。而且,这是李青禾向你举荐的人,看你信不信得过他的眼光。” “不信,他都没看出这是姑娘家。”楚翊笑了笑,沉思过后,做出决定:“先让周知县代管吧,待朝廷委派更合适的人,再替换。” 他顿了顿,诧异道:“你说,公主成家了?” “她娘子被蒙在鼓里,不知她是女人。” “哈哈……”楚翊抖着肩膀,恣肆大笑,“我俩是邻居,我住她隔壁的鼓,哈哈……” 叶星辞微愠,拧住男人的耳朵。对方顺势握住他的手,抹了抹笑出的眼泪,“想去兜风吗?你很久没骑雪球儿了,很怀念吧。” 叶星辞犹豫一下,欣然应邀,确实想散散心。 楚翊拉着他的手起身:“我也很久没骑你——” “喂!”叶星辞怒瞪前夫,血直往脸上涌。 “骑你熟悉的那匹黑马,它和雪球儿是好朋友呢。”楚翊把剩下半截话说完,无辜地眨眨眼,“怎么了?” 叶星辞悻悻地甩开他的手。 月光从云隙流泻,汩汩地在郊野涌动。天地一色,人像行走在银色的梦境之中。 叶星辞瞥一眼远远相随的罗雨,又垂眸瞄着鞍下悬挂的长枪。它像一条银蛇,盘踞在脚边,准备随时咬他一口。 “明天就恢复你的军职。”楚翊与他并辔徐行,“还带从前那一营兵。罪役营的家伙们,也都转为军籍。” “虽然这是我应得的。”叶星辞回过神,“不过,还是说声谢谢,你的伏击很漂亮。” 楚翊竟然作势宽衣,“腹肌是很漂亮,像窗棂似的,你看。” “不看,看腻了。”叶星辞单手遮眼。手指横在眼前,像一根根栏杆。 他忆起往事,怅然开口:“我给你讲过吧,小时候,我把头卡在御花园凉亭的栏杆里,费了好大劲才脱身。其实,我一直卡在那,进退无路。现在,才把头拿出来。” 楚翊静静聆听。忽然下马,摘下长枪,高高抬手,横在心上人身前:“舞枪给我看吧!” “我很累了。”叶星辞避开锋芒,驱马向前。 见男人原地不动,兀自上贡似的举着枪,他犹豫一下,下马接过心爱的兵器。 那寒光如蛇信子,荼毒着他。他像紧绷的弦,发出崩断前一瞬的颤抖,手也微微松了。 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包裹而来,如披上一件在火炉旁烘暖的大斗篷。 “握住,别松手!”那怀抱鼓舞道,“不要被第一反应裹挟,那是假的!你这么倔强骄傲的臭小子,怎么会屈服于幻觉?你多厉害,都能挑出我岳父枪法里的破绽!” “才不是你岳父。”叶星辞握紧了拳,也握紧了枪。注意力被移开,身体的痛痒灼烧感减轻了。 “碰壁和破壁,都是墙,看你怎么看待它。”那怀抱拥着他,在他耳边轻语,像绿洲拥着疲惫的旅人,“握住,千万别松手。” 叶星辞看向手里的利器,注意力一集中,又感到痛苦,险些松了手。 “你说,你重生了,那此刻就是在抓周!抓起什么,这辈子就追寻什么。”怀抱收紧了,“别松手,当痛苦的记忆入侵,就去想别的。听听风,看看月亮,或者……” 下巴被男人扭过去,夺走呼吸。 唇舌缠斗,久久难分胜负。不觉间,叶星辞也握了很久的枪。 恋恋不舍地分开,楚翊又在那红润的双唇啄了一下,目光柔如春水:“我们不去想,谁伤害谁更深,只专注于为彼此疗伤。我想,你只有握起枪,战胜心魔,才敢继续爱我。拿着枪时,别想痛苦的事,想这个吻。” 叶星辞呼吸不稳,醉酒般喃喃道:“你只顾着帮我,那你呢,你怎么疗伤?” “我爱你,就是在自愈。” 叶星辞心中坚硬的盔甲在融化。原来,它是蜡做的。唯有炽烈的爱火,能令其消融。 “汪汪。”身后的男人突发怪声。 “什么啊……”叶星辞蹙眉。 “那天我说,再痴迷于你,我就是小狗。”楚翊粲然一笑。 叶星辞哼了一声,推开男人,试着出了几招,身体依然紧绷僵硬。不过,恐惧感已然落了下风。 他将枪放回鞍下,跨上雪球儿,回眸挑衅:“来追我啊。”说罢扬鞭,白马奋蹄猛冲,如流星划破夜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