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打法。他隐隐觉得,这会导致叶家军出大问题,却又说不清。 “攻城的,都是重云关的常备军?”叶星辞追问。 “有一半,是刚应征的军户。”那人惊恐地哀求,“我半月前还在田里锄草嘞!别、别杀我,我还得养家。” 叶星辞摆了摆手,示意将人带下去。 “我没想到,会有这种打法。”他的目光凄惶飘忽,“这么轮下去,何时是尽头……我没想到……” 肩上一沉,是爱人的手。他牢牢握住,含泪的双眸毅然决然。 进攻,永无止境的进攻。 尸体,漂满血池般的护城河。 血泥的腥臭,混着烧焦残肢的焦臭,带了刺似的扎着鼻腔。后队踉踉跄跄,踩着前队失去生机的躯体,预支毕生的勇气往前冲,以期尽快轮换至后方。 三天之后,城下尸山血海。天色微明之际,攻势终于减弱。 叶星辞离开坐镇指挥的闸楼,高声激励疲惫的城防军。 “打起精神,别懈怠!”他在城墙奔走疾呼,“这也许只是敌人的战术!” 从前罪役营的一百来号弟兄,都主动在瓮城的一段城墙防守,正轮换休息。见带领大家脱离罪籍的叶总镇来了,立即围拢。洋溢的热情,将疲惫一扫而空。 “你真了不起,指挥这么大一场防御战!不愧是南齐叶大将军的儿子!”“将门虎子嘛!” 叶星辞微笑环顾,使劲拍打众人的肩膀。他双目熬得赤红,像两轮提早升起的太阳,“我了不起,不是因为我爹有能耐。你们打退了无数进攻,也了不起!铁匠的儿子,马夫的儿子,农民的儿子,谁都能顶天立地!” 铿锵质朴的话语,令这些犯过错的男人潸然泪下。大笨伸出粗大的指头,懵懂地帮每一个人擦泪。 “这段时日跟着你操练,我都快忘了,自己是个贼。”狗子咧嘴一笑,“这一役,我好像真成了个战士。” “不是像,就是真的!”叶星辞在对方肩头揉了一把,正准备回闸楼去,忽听数十丈外传来一阵骚动,混着惊叫:“叶将军!这,这出事了!” 他心里一紧,狂奔过去,顺着那名士卒的指点,擎着盾牌从垛口朝下一看,心登时提到嗓子眼! 只见二十多齐军正用攻城锥猛攻一处城墙,随着撞击,石屑簌簌而落! 石基不实! 城墙分为石基、木骨、土心、砖包。若一块石基有损,结构破坏,一段城墙上层层夯筑的墙体,都可能向外坍塌!此处已超出了瓮城,一墙之隔,便是城区。 叶星辞的后背钻出一层冰碴似的冷汗,感觉脚下的砖石阵阵颤动。 城墙有失,会打乱所有部署。在城中决战,百姓也遭殃。何况,主力大多埋伏在奇林啊!万万没想到,城墙的石基有薄弱之处。 “我不会输!我以热血敬天,天必不薄我!”叶星辞狠狠切齿,望一眼泛白的天际,迅速部署: “别愣着,泼油点火,放箭!攻城的正在撤退,务必顶过这一阵。在更多齐军发现破绽之前,解决这伙人!” 这队齐军也相当顽强可敬,列成盾阵,顶着箭雨。一边掘土灭火,一边继续撞击。石基像被啃食的干面饼,石屑纷飞,不知哪下就会瓦解! “下套索,套住锥头!往上拽!”叶星辞下令。 城上钓鱼似的降下套索,可哪那么容易! 天光仍暗,战场混乱,辎重、尸首交错,暂时没有更多人留意这里。必须速战速决,一旦大部齐军发现此破绽,合力而攻,城墙真的会豁口! “放一队人下去,要快!不能显眼!”下达命令时,叶星辞嗓音颤抖。 众人目光闪烁,无人应声。这一去,九死一生。 一刻也不能耽误!叶星辞狠下心,正要点兵,一人高举手臂,跃然而出:“我去!” 是狗子。 狗子迅速将绳索套在自己身上,扯下兵籍牌,塞在叶星辞手里。他毅然点了点头,攀上垛口,准备下降。 “我也去!”又有十余人站出来。扯下兵籍牌,套上绳索,慨然赴死。 “够了!”叶星辞攥紧手中的一串木牌,“不能一次下太多人,会显眼。”他顿了一顿,手臂一挥,含泪嘶吼:“放!” 众人拽着每根绳索的尾端,使其平稳而迅速地下降。 “告诉我妻儿,我不再是贼!我是作为战士死去的!” 叶星辞听见狗子在高喊。这喊声如奔瀑,顺着高耸的城墙倾泻、远去,随即转为浴血厮杀的狂吼。 短兵相接,血肉横飞。 叶星辞俯察战况,双眸愈红,却没有流泪。大部攻城军仍在撤离,并未发现这场突然爆发的小规模战斗。 第345章 随我冲锋! 片刻,十余勇士全部捐躯。存活的十几齐军亦被激出血性,嚷着叫上更多人,一起来攻。高呼:“别撤,都别撤!来这!” “再下十人,全歼他们!”叶星辞喝令。他想,该放罗雨下去,但来不及去找了。 “我去。”一个憨厚的声音响起。 叶星辞猛然回头,见大笨已钻入套索,奔垛口而来。他立即阻挡:“胡闹,你什么都不懂!” “一个,抵十个。”大笨含糊地咕哝,丑陋的双眼迸出温柔纯真的光,坚定地拂开拦住自己的手,“我懂的,让更多人活。” 他手持刀盾,登上垛口,一跃而下。 大笨身材如熊,五六人在后死拽绳索,才勉强没有滑脱。只见大笨降到城下,横冲直撞,连砍几人。鲜血滑腻,刀脱了手,他便抓起对手,以头相撞。 刀剑劈刺在他甲胄的缝隙和四肢,巨硕的身躯喷出数道血柱。他嘶吼着,拗断最后一个敌人的脖颈,重重地仰面摔倒,倒成了一座山。 铛铛—— 三天三夜的血肉鏖战之后,齐军正式鸣金收兵。攻城的退潮般全部后撤,指挥和督战的不曾留意,某一小段城墙的异状。 “快,把他们拉上来!” 城墙又降下人,将勇士们的遗体套起绳索,拽回城墙。 大笨因失血而失明,还有一口气,喷着血沫,喃喃说着什么。叶星辞将耳朵凑在他嘴边,微弱的呼唤传来:“姐……想姐姐……” 叶星辞命人速去城中,就近找个女子来。 不多时,一个荆钗布裙的厨娘被带上城墙。她茫然地靠近,依照这些军士的吩咐,握住那染血的大手,柔声安慰:“姐姐来了,别怕,姐姐以你为豪……” 大笨咧开嘴,接着头一歪。妇人眼中的畏惧转为悲悯,也为这个陌生的大块头落泪。 “在这样的世界里,我该去哪找一个,像你这么纯粹可爱的朋友呢。”叶星辞哽咽着,“将他们的英勇传颂乡里,重恤家眷。” 他霍然起身,抹了把脸,敛